这种变化来的突然又顺理成章，许妍这一代都是这么长大的，前一天无比投入，下一天就可能完全忘记了。
    他走到涛爷旁边，坐下，感受到了厨房那边的注视，这间房子里，现在不知道藏着多少人在等他和许妍的结果。
    “我给许妍找了房子。”他没什么语气地说，“你心上的事情解决了，总归是好事！”
    “别和我扯虚的！”涛爷愤怒，“我等了二十多年，现在反而不能和自己儿子住一起了。你做这样的事情，想想她，你让她以后怎么在外头做人？她还没进门，就开始排挤公公。”
    许妍始料不及侧位躺枪！
    她把手放在大衣口袋里，捏着手机强忍着没有拿出来。不能玩手机，
    太不人道。
    四哥轻笑出声，“爸，你这是换了策略。——可是我和许妍，以后准备住在国外的，谁会在乎这边谁说什么。闲话那种东西，只对你们这一代的人有杀伤力。”
    许妍低头，强忍着乏味。
    这些对于她和四哥一目了然的东西，在涛爷那里竟然还能成为需要考量的问题，看来大家的代沟比想象中还大呢。
    涛爷却表现出了比许妍预测的更强大的战斗力。
    他忽然对着许妍问道，“小妍，也是你意思吗？让洛仔搬出去？”
    许妍被点名，明白过来策略又转移了，到她这边了。
    她直言道，“今天之前，我只是考虑过，有一点喜欢四哥，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不去做别的选择的问题。但是今天我才知道，他原来不止是他自己，还是中青的四哥，这个问题就大了。现在政府都在大力整顿，和他在一起，那简直是得不偿失，所以我刚才是要自己走的，我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涛爷有没有无法呼吸不好说，但四哥随着许妍的每一个字，都觉得在掉血条。
    外面的夜风吹进来，吹动了许妍的头发，她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陌生从容地看着涛爷，“有些话四哥不方便说，我既然都要和他分开了，这话不如我来说。我今天提议中青堂的问题该彻底的解决，不如变成一个民间博物馆，但是四哥并没有同意。”
    四哥，“……”这许妍原来是一起手撕他和他爸两个人？！
    涛爷已经顾不得生气，他看着许妍满脸挂着疑惑。
    这个许妍，怎么好像换了个人？
    明明上一次他在家，每天都对着一个小可爱，还追着他硬要叫干爹，现在这个小可爱，怎么一下像成了另一个人，身上有着和洛仔完全不同，但是同样压人的气势。
    许妍看了一眼四哥，视线从四哥的脸上，挪到涛爷那里，笑了下，说道，“其实这话我真的不该说，可是因为毕竟和四哥还有旧情，我就替他问一句，很多父母觉得给子女一个商业王国，子女就该感恩戴德，这世上也有另一类父母，自己做的一切，都不过给子女提供一个平台，让他们走的更高，涛爷，您是哪一种父母？”
    四哥抬手，手指挨在自己的眉心。
    涛爷看着陌生的许妍，愣了好一会，猛然转向四哥说，“她怎么回事？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四哥放下手，平淡地说，“那没什么，你以前见过的许妍是她在家的样子，这是她对待外人的样子。她现在准备舍我了，所以就收起了可爱的样子，不稀罕我的喜欢了。”
    涛爷被结结实实兜头轮了一闷棍！
    站起来吼道，“你们俩不要给我唱双簧，不许走！谁敢走，我和他没完！”
    他扭头上楼，脚步有点仓惶，似乎多待一秒，就怕又受到什么言语伤害。
    又忍不住转头来，扔狠话，“你们要是敢走，中青堂的厉害，我让你们见见。”
    这句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多了一种英雄迟暮的心酸。
    许妍盯着他看，看他扶着栏杆，上的又快又急，但到底年纪大了，背影弯着，令人觉得有点可怜。
    许妍想到了她自己的爸爸。
    如果有人这样欺负自己的爸爸，给她的爸爸教做人，无论对错，自己都该是不高兴的。
    身边的位置多了个人，四哥抬手搂上她，手揉在她的发顶，“想什么呢？”
    许妍望向他，“在想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些话不该由我说。”
    四哥摇头，眸光中全是认真，“你不说，就是我去说。我觉得如果他真的爱我，至少会想帮我留住你。——我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第二种父母。”
    许妍靠向四哥的臂弯，第一次思考一个问题。
    涛爷把四哥送到国外，是因为想保护自己的血脉？还是想保护四哥？
    她被触动了心事，柔声说道，“我想起了我的爸爸，我觉得，才开始有我的时候，我爸爸也许很高兴他有了个女儿，但是后来我长大了，他就什么都顺着我，做的所有的决定，都是我喜欢的。以我为中心的。”
    四哥靠近他，唇压在她的发侧，亲吻着，不舍得离开就那么压在那里，“……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福气的。很多人，也没有见过妈妈，更是有爸爸都见不到的。“
    许妍，“……”
    “……好吧，知道你不舍得你爸了。”
    四哥低低地笑起来，“我们给他一点点时间可以吗？”
    许妍犹豫。
    院子里的夜风吹进来，大家都躲远也没人关门，通往厨房的走廊里多了脚步声，龙九成诺的声音忽然传来，“……说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