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跟她视频，女儿会厌恶他的。
    虽然如今孩子不见得有多喜欢他，但他还是想保留住最后一丝好感。
    “你去帮我请个造型师，我想理发，然后再弄点药，就是那种抹了之后外人看不出病态的药。”
    阿生点头，收好手机后退了出去。
    战司寒独自坐在病房内，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角淌下了泪水。
    这五个月来，天知道他是怎么熬的，整日里侵染在痛苦之中，浑浑噩噩。
    生无路，死无门，时时刻刻承受着身心的折磨。
    每当午夜梦回，耳边都会响起女儿的哀鸣，汐儿的诅咒，还有那对双生子的控诉。
    那样的深渊，仿佛是无底洞，他不断的往下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有时太过安静，他都能听见血液在身上流淌的声音，那种孤独，击溃了他的意志，所以他生出了寻死的心。
    慢慢地，他真的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外力无法唤醒他。
    女儿还活着的消息，是整片整片黑暗里唯一的光。
    不仅让他重新睁开了双眼，也给了他勇气，让他振作起来，继续活着赎未完的罪。
    若老天爷能给他一次机会，他愿意拿命来守护。
    ……
    翌日……
    休息了一个晚上的乐乐精神好了许多，有了新的造血细胞，她整个人都如同获得了重生一般。
    以前，孩子脸上总透着病态的苍白，身体孱弱，贫血严重。
    如今她脸色红润，活蹦乱跳的，充满了生机。
    用早餐的时候，战媛媛试着询问，“乐乐，我今天带你去监狱看望爸爸好不好？”
    小丫头啃着手里的面包，脑海里响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有些怯场了。
    她似乎不太想去见那个人了。
    盛迟看出了她的踌躇，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舅舅买了星光游乐场的门票，吃完早餐后咱们可以去游乐场。”
    乐乐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吃完盘子里早餐后，才弱弱地开口道：“我想去游乐场。”
    第368章 别让孩子来看我
    战媛媛眼里划过一抹失落。
    她听阿生说哥哥很期待今天的见面。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竟然想着打理自己，修剪了头发，还用药让自己变得精神。
    若让他知道乐乐不肯去看望他，大概会体会一番从天堂掉进地狱的滋味。
    那样的苦，绝不好受。
    不过这是小丫头的决定，她不会劝说的。
    “好，那就让你舅舅带你去游乐场，姑姑今天还得回集团处理文件，晚上再回来陪你。”
    “好……”
    战媛媛从餐椅上站了起来，跟盛迟道别之后，又吻了吻乐乐的额头，这才起身离开。
    等她走出餐厅后，盛迟伸手抱起小丫头。
    “走，舅舅先带你去外面逛一圈，然后再陪你去游乐场。”
    “好……”
    战媛媛离开后，给属下打了电话，让他暗中跟着盛迟，拍一些舅甥两游玩的照片给她。
    中午……
    战媛媛去了监狱。
    战司寒见她独自前来，所有的期盼都化作了失落。
    熟悉的疼痛感又开始蔓延至全身。
    “她不肯来见我么？也对，我给她造成了那么多伤害，有什么脸期盼她来见我？”
    说完，他缓缓垂下了头，遮住了那双染满伤痛的眸子。
    战媛媛站在床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缓缓伸手从包包里取出一叠照片递给了他。
    “这是我命人拍的，小丫头去了游乐场，去了海底世界，去了动物园。”
    战司寒再次抬头，颤着手去接她递来的照片。
    垂眸间，一张张笑脸映入眼帘。
    看着那与自己过分相似的小脸，战司寒的心在剧烈抽搐着。
    泪水滚落而下，砸在照片上，模糊了女儿的样貌。
    他胡乱擦去，可越擦掉得越凶。
    最后，他将照片贴在脸上，压抑的哭声在室内响起。
    战媛媛没有劝，踱步走到窗前，注视着外面的训练场，好半晌才逼退眼眶里的酸涩。
    “哥，孩子脸上依旧有笑容，所以你别放弃，倦鸟归巢，总有一天她会回到你身边吧。”
    战司寒重新将照片拿下来，继续翻看着，有坐旋转木马的，有玩碰碰车的，有给动物喂食的，有伸手去抓锦鲤的。
    那张小脸，洋溢着欢笑，是这世上最美的画。
    “她不来监狱，或许是对的，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我进来的罪名，就是囚禁了她们母女四年，让她来看一个因囚禁她而入狱的劳改犯，对她的成长没任何帮助，媛媛，你帮我转告盛迟，让他别带着孩子来看我了，我……会好好活着的。”
    女儿活着，他自然不会再去寻死。
    等刑满释放后，他就默默的守着孩子，护她长大。
    战媛媛回头看了亲哥一眼，犹豫了片刻后，应承道：“好，我晚上回去后跟盛迟哥说。”
    ……
    不等战媛媛晚上回去说，下午两点的时候，盛迟突然带着乐乐来了监狱。
    当然，这不是他的主意，而是乐乐的。
    出于好奇，他问小丫头为何又想来监狱了。
    孩子说，“我玩旋转木马时，听见了几个小朋友在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