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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比的是谁更狡诈。
“回公公,确实是小人所偷。”
“宋世良是何人,你一个毛头小子竟也能近得了他身?”
“宋大人生性多疑,身手也了得,小人自然难以接近,唯有趁其不备,再顺手牵羊……”阿琅满嘴胡言,曹元亨又问:“锦衣卫可是待你不周,才使得你冒着风险去偷匕首防身?”
东厂与锦衣卫势不两立,阿琅见准了势头,无论曹元亨信她与否,她只管开口吐锦衣卫的脏水,绝大部分是她多年道听途说得来的讯息。
“既然你如此憎恨锦衣卫,咱家给你一个泄愤的机会如何?”曹元亨蹲下身,把匕首递到她面前,阿琅道:“请公公明示。”
曹元亨轻声轻气道:“咱家放你出去,你用这把匕首杀了他。”
阿琅惊愕抬头,与曹元亨四目相对,阴险小人的嘴脸莫过于是,但阿琅知道,他在试探她,而不是真的信她敢杀宋世良。
“不敢啊?”见阿琅惊恐的模样,曹元亨拔开匕首的鞘,一道寒光照在阿琅脸上,阿琅额头贴地,作苦苦哀求状:“求公公开恩!小人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刺杀宋大人!恐怕还没等小人拔出鞘,小人就要葬身在宋大人的绣春刀下了!”
“贪生怕死,唯利是图……甚好。”曹元亨低吟几句,忽地将匕首插回鞘中,道:“既然你不敢杀宋世良,那便随咱家进宫罢。”
出了龙潭,又进了虎穴,刚才一番较量,曹元亨把阿琅视作了一根当宦官的好苗子,可他也误会了阿琅的真实身份。
阿琅骑虎难下,她眼下冒用的是阿玕的身份,曹元亨怕是以为她已去势,只要再验个身,便可以内使的新身份领份新的差事。
一旦验身,必会穿帮,到那时便成了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公……”
“曹公公,督主回来了,正在前院偏厅内,请您带上此人过去一趟。”每当阿琅想开口解释,总有人截胡在先。
“曹公公,小人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到了督主跟前再说,收拾好自个儿,赶紧跟上!”都是些盛气凌人的主儿,容不得旁人插半句嘴。
阿琅唉声叹气起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掸了掸身上的粉尘,抹了一把嘴角,便随着曹元亨去见他们口中的那位东厂督主。
早晨的万里晴空在这时早已不见了踪影,乌云低垂,晦明晦暗,风起云涌,没想到初到京城,还不到一天,天就变了,照这势头,不久将落一场大雨。
阿琅像个观测天象的术士,一路上琢磨着这究竟是一场及时雨还是一场暴风雨,也凭着这一天象暗自揣测着东厂督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传言公孙怀为人阴狠毒辣,铲除异己是他的拿手绝活且从不留后患,也从不露出把柄,因而这么多年,靠着皇帝的宠信,权倾朝野。
有道是“相由心生”,像他这样的奸佞小人,必然生着一张丑恶的嘴脸。
“元亨见过督主,督主,人已带到。”
阿琅跟着曹元亨进了前院偏厅,正是白天路过的地方,院内竖着一块镌刻“百世流芳”的石碑。偏厅内燃着烛火与香火,随着穿堂风,浓郁的檀香味扑鼻而来,火苗窜动,影影绰绰看到厅内悬挂着一幅画像,上头画着一位身着盔甲,手持大刀的武将。
画像之前,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门,阿琅偷眼一看,他头戴乌纱描金官帽,身穿一袭朱红色织金团花纹曳撒,腰杆挺得笔直,单手背于身后,脚下黑面皂靴一尘不染。
都说宦官哈腰讨好主子,多少有点佝偻,曹元亨也不例外,而眼前之人,单看背影,半点瞧不出他是个谄媚逢迎的内官。
“愣着做什么?快给督主磕头!”曹元亨推了阿琅一把,阿琅尚未恢复元气,脚下打了个趔趄,眼看就要撞上公孙怀的后背,她偏了身,顺势跪下。
仿佛听到了膝盖碎裂的声音。
“起来说话。”这是阿琅从未听过的声音,她难以相信出声的人是和曹元亨一样的身份,他更像个寻常的男子,又略有不同。宋世良的声音爽朗如明媚的春光,偶尔也如洪钟一般浑厚,但此人声如西边凉月,幽幽脱俗,又如木叶萧萧,怆然灭人世,很是特别。
一日之间,下跪磕头大马趴,阿琅统统做了个遍,总算有个人可怜她,叫她站直了身子说话。
阿琅单手撑地起身,公孙怀留意到她手掌的伤,瞥了曹元亨一眼,“元亨,谁动的手?”
曹元亨将匕首呈交上去,垂首回道:“回督主,这小子想以自残蒙混逃出东厂,此乃证据,请督主查收。”
公孙怀只淡然一扫,对这些冰冷的利器不甚关心,“元亨,你先下去,我有话问他。”
曹元亨点头应了声是,临去前瞅了阿琅一眼,阿琅始终垂着头,倒不是畏惧什么威势,而是担心抬眼所见之人面目丑恶,灼伤她幼小的心灵。
“你一个孩子,胆子挺大,割伤手也不觉着疼么?”公孙怀转过身道。
这算是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