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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见状,朗笑一声道:“本王瞧着,世子这是不打自招了。”他看向脸色铁青的摄政王,“王兄,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这侄子伤得可是朝廷重臣的子弟,若是不治罪,只怕王兄无法交待。”
荣阳街上,除了摄政王府外,还有不少朝中权贵的府邸在此,这半宿的动静早已惊动各户,到了这般时候,摄政王心里哪能没有数。
只怕除了皇宫里的那位,满盛京城估计已经传得风风雨雨了。
若此时只有江家人在场,依着摄政王素日的手段,他自然有法子教江家人闭嘴,可偏偏素称“富贵闲王”的昭王此番掺和了进来。
摄政王一直都清楚得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昭王远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他甚至常常怀疑,当年先帝留下遗诏让自己代行天子之政,许摄政之位,是否只是一个缓兵之计。
就在摄政王思量的一时,荣阳街街口再次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好奇的望过去,便看见一个黄衣小监骑马而来,到了摄政王府门前,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只明黄卷轴,展开,上面赫然写着“聖旨”二字。
摄政王眯了眯眼。
皇帝小儿何时竟能越过他亲下旨意了?
耳边传来内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悉闻摄政王之子薛波欺男霸女、横行于市,今复险伤江家幼子,实属罪大恶极,即押入大理寺候审。钦此。”
念完,那内监又看向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的摄政王,道:“陛下另有口谕,传召摄政王、昭王还有太傅大人、江大人一同进宫。”又看了看伤势颇重的江少洵,唏嘘了声,“陛下原是让小公子也一同进宫,不过奴婢瞧着,小公子还是早些处理伤口为妙。”
见江少洵连咳数声,似是想反驳,内监忙道:“小公子莫着急,让这二位跟着走一趟便也足矣。”
他指的是老四和盔子二人。
江少洵自知身体勉力撑不得许久,只能道:“劳烦大人替在下向陛下告罪。”
内监自是点头应下。
摄政王看着内监做派,又看了眼手里的明黄圣旨,先前心头的那些不安才仿佛像飘飞的草种寻找到了一片土地落地生根,疯狂生长起来。
眼睁睁看着独子哭喊着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他脸色阴冷,尚未思量出应对之策,便被昭王一把揽住了肩膀,听见他道:“陛下既然同召你我,如此就一同进宫罢。”
竟是硬生生地揽着人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江太傅和江原先是将江少洵托付给穆景皓与穆湾湾,之后才跟着进宫而去。
江少洵这会儿整个人卸下力来,当场晕厥了过去,穆湾湾惊呼着去扶住他,一边迭声吩咐穆景皓身边的随从去岁安堂请大夫。
因为江少洵伤得实在太重,穆湾湾担心将人这副模样送回江家去,少不得要牵累江老夫人担惊受怕,因此,便提议将人带回自家府上。穆景皓难得没有拒绝,甚至在安顿好江少洵后,亲自往江家跑了一趟,送信与江老夫人与雪夫人,言道:“少洵和摄政王世子起了些龃龉,如今闹到陛下跟前,被传进宫中问话去了。”
江老夫人忙问道:“洵儿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穆景皓道:“身上的确有些伤,但并无大碍。”
江老夫人这才稍稍安心,松了口气。
而穆府中,穆湾湾守在客房门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可房门紧闭,她只能蔫蔫地垂下脑袋,手里的绢帕早已被扯得皱巴巴的,无法入目。
穆夫人的一颗心也被揪得紧紧的。
江少洵被抬进府来时,浑身是血,脸上青紫一片,颊边甚至还有一道长长的血痕,身上的衣衫脏乱,大片的血迹看着就教人呼吸一滞。
那些人如何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岁安堂的齐大夫匆匆赶来,见着了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人,连声叹息,过后却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只留了他自己带来的一个小医徒。时间慢慢流逝,天色一分一分亮起,可转瞬间风云陡变,几声夏雷过后,竟是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穆夫人和穆湾湾守在廊檐下,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只能看着丫鬟捧了水盆送到门口,然后再由小医徒接进去,之后再送出来一盆血水。那血水的红深深地刺痛了穆湾湾的眼,她忍不住拱手阖目祷告,乞求上苍能够护佑江少洵平安,甚至还许言,只要江少洵能够无虞,就戒食甜点一年。
可是,屋内却一直没有动静。
许久之后,小医徒再次出来喊水,穆湾湾径直接过丫鬟端过来的水就要进屋,而这一次小医徒并没有拦着她,反而让了一条道出来,供穆湾湾进屋。
屏风后面,齐老大夫听见环佩相撞的声音,笑了声,“就知道你这个丫头等不及,进来罢。”
穆湾湾端着水盆转过屏风,直直地看向躺在锦被中面无血色的江少洵,她咬了咬唇,问齐大夫:“齐爷爷,他怎么样了?”
齐大夫正在收拾自己带来的各种医具,闻言,轻哼了声,道:“我齐老头子想留的人,就是阎王爷也召不走。这小子命硬着哩。”遍体鳞伤,若搁在任何一个底子差点儿的人身上,只怕一时半刻就得下去找小鬼玩耍了。“身上的皮肉伤口按时敷药换药,将养几日便能愈合,至于伤筋动骨的,一边用汤药调养着,一边卧床休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眼下人尚未清醒,这半日的光景就很关键了,须得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仔细出些别的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