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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好为她好!
人人都说是为她好!
偏偏她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半分好!
身为唯一嫡女,住在自己家里处处不便;身为未来的皇子妃,去往宫里处处遭受白眼;既然那么多人为她好,为什么她的日子过得没有半点自在和舒适?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喊了出来。
祖母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摩挲:“四丫头,我知道你聪慧,可太聪明的女人在这个世道上是活不下去的。要想活得好,就得做到难得糊涂。凡事不要看得那么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够了。”
“这些话祖母也就只跟你说这一次。”
“祖母也首先是你父亲的母亲,其次才是你的祖母。祖母不可能为了你这个孙女,就去责罚自己的儿子,责罚赵氏世族的顶梁柱。”
打那以后,顽劣调皮的她就逐渐变成了京中贵女争相效仿的对象,也成了许多人口中的“傻人有傻福”。
不然怎么办呢?
她都已经知道了,她若是想活得好好的,活得健健康康又幸福安宁,就只能不去计较。不跟父亲计较,不跟宫里的贵主们计较。也不跟,祖母计较。
只是没想到,就连席轩哥哥和三姐姐竟然也觉得她傻。
她仰头,仔仔细细地看着手中的这方素雅的宝蓝湖锦绢帕,轻轻摩挲着上面绣着的那轮浅浅的银钩弯月。
席轩哥哥说,这是他随手捡到的帕子,因为对三姐姐不熟悉,所以没能联想到这方帕子是三姐姐所绣。
赵若歆轻轻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太刻意反而就显得太虚伪。
先不提这方帕子的颜色乃至面料,都和席轩哥哥身上的那件织金锦袍一模一样,明显是先前穿衣时搭配携带。只说这帕子上的银钩弯月,席轩哥哥说他未能从此联想到三姐姐。
可席轩哥哥纵使来赵府学堂进学的次数不多,一年也总是有那么二三十回的,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在学堂里与她形影不离的三姐姐呢?明明互相都一直客气地打着招呼的不是么?
刨去学堂进学,席轩哥哥偶然也会来府邸看她,时不时地也会和在她院里坐着客的三姐姐撞上。虽然互相也都及时避开了从没讲过几句话,可席轩哥哥就当真注意不到三姐姐吗?
要知道,三姐姐最喜爱她自己的名字。
别说是荷包挂坠和头顶首饰了,三姐姐平日里恨不得连掩在裤裙下的软鞋多要绣上两轮月亮图案。但凡只要注意到三姐姐,就该注意到三姐姐身上满当当的弯月。
又何况,京都谁人不知道门口挂着猎猎银钩弯月旗帜的九宝阁,是赵府三姑娘的产业?
抛开这些都不谈,就算席轩哥哥当真是长在深宫而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日里正人君子到不曾对她身边的三姐姐有过一丝一毫的注意,确实就不晓得赵府出现的弯月标志只可能是三姐姐赵若月所有。
那么他,作为心爱自己的未婚夫,也该知道她赵若歆的帕子上绣得都是一个浅浅的“歆”字。
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了关窍,顺理成章地就能发现出很多蛛丝马迹的端倪。
她和三姐姐关系如此亲密,又如何能看不出三姐姐和陈姨娘的一点小心机,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左右三姐姐和陈姨娘也不能实际损害到她的什么利益,可这么些年,三姐姐和陈姨娘对她的体贴和帮助确实是实打实的。
哪怕只是一盘精致的小菜,一套合身的襦裙,她也的确是享受到了陈姨娘和三姐姐带给她的细微好处的。
因而对着陈姨娘利用她争宠的小心机,三姐姐利用她分薄父亲宠爱的小心思,她都做到了祖母说的难得糊涂。
反正父亲也是要宠小妾的,宠哪一个不是宠呢?
三姐姐待她很好,她就是把三姐姐当作嫡亲姐妹又如何?
彦文彦武的确是庶出,可她也确实没有嫡亲兄弟,将来注定要倚靠庶出兄弟,那么就提携提携彦文彦武又如何?
日子怎么样都要过得,何必就事事都寻根究底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是赵若歆没想到,三姐姐惯常和她争争父亲凉薄的宠爱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手伸到了她的未婚夫身上。
她也愿意去相信襄王有意而神女无心,努力想要说服自己三姐姐对席轩哥哥无意,所有私下里的爱慕都是席轩哥哥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可怀疑一旦产生,许多事情就根本经不起推敲。
三姐姐跪在学堂的院子里,满地未曾完全融化的积雪将她的袄裙染湿,她的双腿已然被浸透,再这么跪下去,势必影响膝盖关节。就算不会埋下风湿的隐患,未来几日的酸胀痛楚也是难免的。
可三姐姐从来不是这么愚孝的人。
小时候她俩一起罚跪的时候,三姐姐都知道事先让陈姨娘缝两副棉花护膝,跟她一人一副的绑在腿上。父亲前脚离开,三姐姐后脚就敢拽着她从地上爬起来歇息。
眼下学堂积雪未散,雪地凌乱又清晰的几排足迹证明父亲已经去过学堂。三姐姐罚跪卖惨的目的已经达到,以三姐姐惯往的性子根本不会再继续愚孝认罚,随意做两下样子就可以收工大吉了。
可她去往学堂的时候,三姐姐仍然端端正正跪在雪地里,姿态柔弱凄美,令人心生怜惜。
这就证明,三姐姐还在等着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