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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虽提退婚,可婚约尚在,又有七皇子楚席平大张旗鼓的追求,身份仍是贵不可言。可赵若月一个接连闹出丑闻的庶女,竟然也在长公主的府邸接受追捧,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我怎么觉得老三今天不对劲呢?”堂姐赵若锦换了位置坐到赵若歆这桌, 她拿流云团扇半遮着面,低声地和赵若歆咬耳朵:“你瞧她今日这副打扮,也太高调了些。”
赵若歆也注意到了。
赵府三姑娘今日穿着浣碧纱的茜萝襦裙,黛紫宫绦勒出似柳的腰肢, 乌黑墨发上钗环闪烁,抿唇一笑间清倩柔丽,如此盛妆之下虽非沉鱼落雁,却也有着婀娜动人的娇羞。在坐满了争奇斗艳贵女的水榭之中,亦是光彩夺目。
赵若歆按下心中的怪异,低声回道:“今儿说是春日宴,实际就是相亲宴。二姐姐你不是也打扮得盛装隆重?可能她也是想借此机会搏一门好亲事吧。”
“她现在还能搏到什么好亲事?”赵若锦轻蔑地奚落道。
赵若歆不理会酸溜溜的堂姐,专注地盯着案上的瓜果点心瞧。面前的小长桌上摆着素什锦、卤猪耳、拍黄瓜、玫瑰鸭肝、煎烤馍、香熏腊肠、棠花豆腐、油盐炒香椿,外加其他五六样小食和糕点,分外诱人。
她自时不时地穿成腿儿后,就尤其耽于口腹之欲。
离了魂魄的身子只会胡吃海塞地吃东西,生生将她的胃口给养大了。而她附在煜王腿儿上后,味蕾又总是不能得到满足。如今坐在这里,看着公主府备下的凉菜,赵若歆只觉得自己的舌尖在疯狂分泌唾沫。可偏偏,说是春日宴,但这些凉菜瓜果就是个摆饰,根本无什么人真得去著筷食用。
赵若锦一回头,就看见她四妹妹正专注地盯着那碟卤猪耳朵瞧,目光痴迷而垂涎,只差没在嘴边流下一行晶莹的口澸了。
“喂,回神了!”赵若锦在四妹妹的胳膊上掐了一下:“你八辈子没吃过猪肉么?”
“的确像是八辈子那么漫长的没吃过了。”赵若歆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那碟酱香扑鼻的猪耳朵上挪开,无精打采地看着在场的众人吟诗作画。
真无趣。
有什么好比的呢?
反正名次都是内定的。
赵若歆越来越开始理解楚韶曜参加宴席时的心情了。煜王之所以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自饮自酌,应该也是和她此刻一样觉着无趣和烦闷吧。
说起来,今次她穿回自己的身子都好多天了。不知道楚韶曜那边怎么样了,在她不在腿儿里的时候,楚韶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话地去坚持按摩和复健。她现在已经可以感受到楚韶曜的腿越来越健康有力,与之相随的是她附在腿儿上的时间也逐渐变少。
或许有一天,她就会完全地脱离开煜王的废腿吧。
到那时,她和楚韶曜应该就会恢复成像从前一样毫无交集的两个陌生人了。
赵若歆又不自觉地盯着那碟卤猪耳朵瞧。
在从前,她可能还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脱离废腿的诡异身份。可如今她没了对大婚的殷殷期盼,生活死水枯燥地也没个盼头,倒还真有点舍不得看着清冷实际热闹的煜王府了。
如果不是在煜王府对美食,始终看得到吃不到的话。
噫,也不知道她赵若歆今后究竟会嫁给谁。不会真得像那日在陛下前发狠话说得那样一生常伴青灯古佛吧?其实她赵若歆现在对男人真得不挑,能让时刻都能吃上酱肘子就行。
这样说来,城西的络腮胡子张屠夫似乎是最好的夫婿人选。
既能保证她每餐都有肉吃,还能时不时地陪她蹴鞠。
可惜张屠夫已经娶了娘子,听说马上连儿子都要相看婚事了。唉,可惜了张屠夫,你我注定无缘。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不对,张屠夫好像从来没送过她明珠,她也仍然未嫁。那就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再见了,屠夫张郎,你我注定有缘无份,今生我赵若歆是没有福报去享受你那一铺子的大猪肘子了,呜呜。
“擦擦。”堂姐赵若锦塞了个帕子到她怀里,嗤笑道:“你口水流出来了。”
“哦。”赵若歆接过帕子,面不改色地擦了擦嘴角。
她正襟危坐,齐庄知礼的去看面前众人的才艺表演,时不时地还巧笑嫣然地轻声叫好,给献画作诗的贵女们打气喝彩。然而满脑子却还在继续幻想着,屠夫张那五百来斤猪蹄猪肘子猪尾巴的豪华聘礼。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见一阵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停了手下的动作,朝曲折的廊桥那头张望,不时地窃窃私语。赵若歆回头,跟着众人朝来水榭时的路口看去。只见前面纪驸马陪着二皇子打头,领着本朝几位适龄的未婚皇子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楚席轩赫然在中。
赵若歆倏然变了脸色。
她此番惊诧不为三皇子楚席轩。赵若歆此番过来公主府参宴,便做好了可能会遇见楚席轩的准备。她惊得是二皇子楚席昂。
春日宴是长公主楚玉敏每年都要举办的相亲宴。此宴席过往每年都促成了不少对恩爱新人,实乃造福京畿恩泽万千。长公主也因此长袖善舞、广结善缘,在一众诰命妇中收获美誉。
可既是相亲宴,万万便没有邀请已婚男子的道理。
成了亲的女眷们带家中适龄的小辈参席相看是理所应当,却没听说哪家是已婚男子携小辈前来的。打二皇子楚席昂和戈府嫡女戈秋莲大婚后,赵若歆便没能在春日宴以内的任何一类带有相亲性质的宴会上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