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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为了每日无所事事地在皇城里闲逛么?
守护陛下一人之安危,当真需要他符牛与梁汾、耿龙这样的高手终日留在羽林军中么?
然而他们符氏一族从晋朝开国起就是楚姓皇庭最信任的家臣,符家人刻在骨子里的信念便是守护楚氏皇亲。所以符牛也乐意作一个贴身守护陛下的羽林侍卫,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只偶尔才会在心中感叹几句大丈夫不能前往战场建功立业,实在是可惜。
直到他后来看到了煜王。
煜王楚韶曜虽双腿残疾、不良于行,终生囹圄于小小轮椅,却身残志坚地披挂上阵,替大晋击溃来犯之敌,为大晋开疆拓土。其所立之赫赫战功,数不胜数。
比之皇城内的其他楚姓宗亲,煜王楚韶曜实在是堪称完美。他是全大晋军人的信仰,亦是他符牛的信仰。
符牛无数次想过,倘若当初煜王双腿不曾残疾,那么他所侍奉的,本就应是年龄相近而又英明神武的大晋皇帝楚韶曜。
当年小太子被赐煜字封号时,他符牛都已经被选为太子伴读了!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你若是不放我过去,这些人统统都会争相去取王爷的性命!王爷现在的处境,说是十面埋伏和四面楚歌也不为过,可你却还在阻拦于我!你想让王爷就此丧命么?!”符牛喊道。
“你说的那些人,都是高手,但都不是第一高手。”栾肃形容狼狈,眸光却不见恐惧,他横过长木枪拦着符牛的去路:“晋国的第一高手是你,你对王爷的威胁最大,所以我首先要拦住你。”
“我说过,我只会废掉王爷的双腿。”符牛急急忙忙地解释,“陛下承诺,只要王爷重新残疾,他便会像从前一样善待王爷。不管怎样,陛下心中始终是惦念着王爷的!陛下和王爷毕竟是亲兄弟,他们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这话你信?”栾肃反问。
符牛勒着马缰沉默了一瞬,苦笑道:“无论如何,栾肃你不该再拦着我了。只要我抢先废掉王爷的双腿,那么陛下的精锐死士便都会成为王爷的护卫,誓死在这片围场中守卫王爷的安危。否则,他们只会和围场中其他想要取王爷性命的人一道,去攻击王爷。”
“王爷的腿,不是你符牛可以废的。”憨厚黝黑的汉子握着长木枪,鬓容凌乱、满身泥浆,浑圆的眸子却亮得惊人:“我栾肃陪在王爷身边二十年,亲眼看着王爷双腿从好到废,再到如今一点一点重新站起来,看着王爷活得越来越像一个人,而不再是过去的那般孤魂野鬼。我不会允你符牛毁了这般景象!”
符牛看着黝黑憨厚的栾肃,庄穆英俊的面庞上隐隐闪过几分羡慕。他执着长剑,指着栾肃道:“有时候,我是真得嫉妒你。”
“当初你明明只是一个东宫的备选小太监,却不知怎的就好运地入了先帝的眼,竟然让你逃过净身一劫,直接以玩伴身份陪在王爷身边玩耍。由是,你就陪在王爷身边二十年,直到今日。”
“而我本是先帝自王爷出生起,就替王爷亲自定下的伴读。可我却未有一日能够履行伴读的职责,直到王爷从边疆凯旋归来,才重新被陛下赐给王爷。即便如此,我亦未有一日如你这般得到过王爷的信任。可明明,我本应是王爷的伴读,我本应是王爷最信任之人!”
“想要王爷的信任?”栾肃冷笑:“你配么?”
“这些年,王爷的名声被你坏了多少?四处替王爷树敌和结仇,动辄就当街鞭笞他人,生怕天下人不知道王爷性子残忍暴戾。你对你狗皇帝主子的命令,倒是执行的一丝不苟。就这也好意思成日里跟我说崇拜王爷。”
“我那是替王爷教训宵小!王爷立下无数战功,凭什么要受世人的诋毁?!”符牛吼道:“而且你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去揣度陛下的心意了,我往日之所为,都是出自本心,并非陛下所授。我所鞭挞的,亦都是不敬王爷权威之人!况且王爷也并不在意我的举动。”
“难怪狗皇帝派你到王爷身边当差,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蠢的。”栾肃抹了抹脸上脏污的血渍,朝地上啐了一口:“要打就打吧,别磨磨唧唧的了。你也说了,除了你这片围场中还有诸多其他敌人,搞快点,我赶时间!”
“栾肃,我当真不想伤你。”符牛眼神痛苦,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陛下已允我在春狩后辞去羽林军副统领的职位。希望在以后,你我还能心无芥蒂地共同服侍王爷。”
“前途无量的正四品羽林副统领,将来少说也要进入军机内阁,封侯拜相亦不是不可能,你竟也舍得?”
“我既准备废了王爷的腿,自然是要以己身去给王爷当一辈子的拐杖。”符牛认真地说,“军机内阁又如何,封侯拜相又何妨?在小的时候,我以成为太子伴读而努力。到如今,我亦只希望永远只当煜王府的一名小小马夫。事实上从数年前进入煜王府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向陛下递交了羽林军的辞呈。”
“可惜了,兄弟。”栾肃郑重了脸色,笔直地竖过长1枪重新摆了一个进攻的姿势:“若是你当初当真做了伴读,你我今日未必不能成为生死相依的知己。”
“现在也可以!”符牛急急喊道,“你赶紧与我一起去追王爷。王爷的马负了伤,跑不快的。”
“现在不可以!”栾肃暴喝道,握着长1枪气势磅礴地朝符牛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