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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静涵眼里噙着泪,点头道:“母亲也时常跟涵儿提起,说她幼时在宫里不受宠爱,时常受其他皇女们欺负, 多亏了大舅舅时常救济于她。”
“是啊,当年朕和你母亲都是宫女所出,不受你皇爷爷喜爱。”皇帝眼眶里也浮现出泪花,他伸手拿袖子擦了擦泪,怀念道:“你皇爷爷是个俭朴严格的人,最不喜人溺爱子女,那会儿朕和你母亲每月的例钱用度,尚且比不上宫女太监。”
“朕生母早逝,每月靠皇子的那点例钱根本难以饱腹。你母亲稍微好点,她生母故惠太妃位份虽低,可到底也是个才人,靠着月例银子,再做些针线贴补,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也能够养活她自己和你的母亲。”
“于是你母亲就时常接济朕一些吃食。而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朕亦会替她出头。我们兄妹二人,就这么相扶相持地在这后宫里生存下来。”
“难怪母亲和陛下关系这般的好。”纪静涵啜泣地说,“那日公主府被抄没,母亲在分别前就叮嘱涵儿,让涵儿一定要听大舅舅的话。”
“你母亲果真这般叮嘱你么?”皇帝目光慈蔼。
纪静涵哽咽地点头。
“好孩子。”皇帝摩挲着外甥女的头,怜爱道:“大舅舅保证,涵儿你这一生定会平安无虞、富贵顺遂。”
“大舅舅!”纪静涵再也忍不住,扑到皇帝的怀里轻声哭泣。
皇帝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状似无意地问道:“涵儿,朕听说你在奉河同赵家丫头一道,救了你小舅舅?”
“您是说煜王爷?”纪静涵怯怯地抬起头,愤恨道:“他才不是涵儿的小舅舅!若是早知道他会抄没涵儿的家,伤害涵儿的父母,涵儿也不会救他!”
“所以,你果真救了你小舅舅?”皇帝问,“来,涵儿给大舅舅好好说说那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主要是赵若歆救的。赵若歆那天想去猎山大虫,恰好撞见了被山大虫逼到角落的煜王爷。”纪静涵简单复述了一下当天的场景。
“所以最后那大虫,还是你小舅舅自己杀死的?赵家丫头就给他提供了一个坐骑?”皇帝抿着茶水,若有所思。
纪静涵点头:“没错,最后煜王爷一剑刺死了老虎,救了他自己和赵若歆一命。”
“那日公主府的地窖,也是你小舅舅带着赵家丫头出来?”
“对的。”纪静涵说,抹着眼泪,“赵若歆来我家参加诗会,不知怎得掉进了山洞,恰好那个山洞里是我母亲的地窖,煜王爷正在里面。然后煜王爷便抱了受惊吓的赵若歆出来了。”
“抱。”皇帝重复这个词语,老半天嘴边才浮现出一抹复杂的微笑,半是欣慰半是感怀地道:“朕的曜儿,也终于是开窍了。”
纪静涵想起皇帝对于煜王一贯的容忍和宠爱,低头沉默着不说话。
“涵儿,你恨你的小舅舅么?”皇帝问。
“恨。”纪静涵说,“他毁了涵儿的家,涵儿没法儿不恨他。”
“可他是你的舅舅,是你的亲人。”皇帝说。
“是啊,煜王爷是涵儿的亲人。”纪静涵啜泣,“他既是涵儿的亲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涵儿呢?母亲可是他的长姊,他一点人情都不顾。”
皇帝摩挲着外甥女的头,没有告诉她之所以她能活着,便是不近人情的煜王一力作保。
那日刚正不阿的刑部侍郎郦峰想要拿下安平郡主,不尊法纪的煜王却拦下了他,口中称:“安平是本王的好外甥,不必对她进行株连。”
好外甥。
就因为安平跟在赵家丫头身后,一道儿在奉河伺候了他几天,就成了他口中的好外甥,得到了他楚韶曜的一力作保。
他呢,他如兄如父的照顾了他楚韶曜那么些年,换得的也不过是隔阂与疏离。
今日朝堂,为了一个小小的赵府嫡女,楚韶曜就敢身穿盔甲地持剑上朝,他何曾将他这个父兄,将他这位九五至尊放在眼里?
这么些年,是他对楚韶曜过度纵容和宠爱了,才将楚韶曜养成到今日这般的无法无天。
“涵儿,大舅舅会保你一生平安无虞、富贵顺遂。”皇帝说,“只要你答应大舅舅一件事。”
安平郡主纪静涵来了煜王府。
鉴于安平郡主刚刚丧失双亲,眼下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煜王爷并没有将她拦在门外,而是客气地请她到客厅喝茶用点心。
安平郡主撒泼打滚,极力卖萌。以皇宫住不惯,公主府家产尽被抄没,其他实在无地可去为由,在煜王府暂且住下了。
当然真正触动煜王爷收留她的,还是她的那句,她和赵府嫡女私交甚笃,熟知赵府嫡女的一切喜好,定能帮助煜王爷抱得美人归。
很快,安平郡主便和煜王府上上下下打成一片。
几日后,她成功地在煜王爷书房盗取到了虎符。
安平郡主回宫,将虎符交给了皇帝楚韶驰。
皇帝握着自己心心念念半辈子的虎符,激动的热泪盈眶。
他太难了。
当年他平叛有功,被立太子,三日后登基为帝。看似皇位得来顺遂不已,其实背后艰险万分。尤其是他虽然得了皇位,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军权。
先帝仁宗去得太早,未能将军权一一交待给他。由是后,各地武将纷纷占地割据,虽未自立为王,却也不听号令、不遵圣旨。他所真正拥有的,不过是拱卫皇城的羽林军,外加京畿郊外的三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