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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远庖厨,本意说的是君子不应杀害有血气的东西,要少做杀孽。是孟子用来劝诫宣王实行仁术的。也就在近百年,才被某些迂腐文人给曲解成男儿不应下厨。”
楚韶曜一本正经地解释,耳尖微微泛红。
“可本王一来早就杀孽滔天,二来也不是君子。所以本王就是可以在厨房里面随心所欲!”
赵若歆:……
赵若歆环顾四周狼藉的面粉和鸡蛋壳,心说您的确是够随心所欲的。这不就是和个面么,怎么又扯上你那恶贯满盈的杀孽了。你在厨房里杀什么,杀鸡蛋么。
“是,您是可以随心所欲。”赵若歆说,“您这随心所欲地是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甜品了。
改了姓也没能改成好姓的纪外甥女说,赵府嫡女最爱吃甜点。那日香山偶遇,胖丫头也吃了他马车食匣里的许多甜品零食,还对他府上大师傅的手艺赞不绝口。楚韶曜便想,亲手做出能让胖丫头喜爱的甜品来。
让他一个王爷转职成屠夫暂时是比较困难,可让他做个甜品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他楚韶曜自出生以来,学什么都极易上手。哪怕托着残疾之身练武,也照样能够臻至化境。做个小小的甜品而已,易如反掌。
然后他便废了二百斤的面粉和七十斤的鸡蛋,外加六十斤的蜂蜜。
小小后厨,蕴含春秋。
一葱一世界,一蒜一菩提。酸甜苦辣,皆是人生。
太难了。
手艺大成之前,楚韶曜不愿提前炫耀,以免戳破心爱之人收到他亲手所做甜品时的期待值。他望着狼藉满地的厨房,咳嗽了一声,恢复煜王爷的威严,冷淡道:“你误会了,本王不过是在练拳。”
“你在什么?”
“练拳。”
赵若歆:……
怪她见识少,她是头一回听到有人通过和面来练拳的。不过人煜王爷的武师傅都是实打实的天下名师,不像她只跟着府里的护卫们学几招花架子。许是和面就是名师授下的特有练武心法呢?
这么想想,也的确是练拳更能解释得通。
楚韶曜可是煜王呀,煜王。大晋金尊玉贵的煜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恶名远扬,敢于直呛至尊陛下的第一人。
让煜王爷下厨房洗手做羹,传出去有几人会信。不说别的,就说该是多大福气的人才能吃到煜王爷亲手做得食物,吃得时候也不怕会噎着。
正交流着,栾肃敲了敲门:“王爷,宫里又来人了。”
“不见。”楚韶曜头也不抬。
“带了王爷要的裘袄来。”栾肃又说。
楚韶曜环顾了一下厨房,也不愿再继续带着废腿在这混乱的面粉堆里呆着。他拿香薰皂枷净了净手,解开洁白围裙走出了后厨:“抬到本王院子里瞧瞧。”
赵若歆感到奇怪。目下已经是初夏,别说是裘袄了,就连线衣穿着都嫌热。街上那些个混不吝的百姓,干脆都只穿光了膀子的单薄短衫。这初夏烈阳天的,楚韶曜好端端的要裘衣做什么,莫不是脑子又坏掉了?
院子里,宫里的太监带人抬着一只雕花木箱进来了。
赵若歆认得这个太监。他叫何春,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此前时不时地就会带着太后娘娘的赏赐来往煜王府。
“奴才给煜王爷请安。”太监何春说,打开雕花木箱的盖子:“王爷此前要的尼罗国岁礼,娘娘命奴才带过来了。”
繁复华贵的雕花木箱被打开,里面赫然就是一套粉粉嫩嫩的裘衣。里衣外衣夹袄,从毡帽到裘鞋,一应俱全。
赫然就是小粉二号。
“尼罗国一共进贡了两套这样的裘衣,一套给陛下,一套给了王爷。”何春笑着说,“陛下刚收到岁礼时,觉得粉衣裳不适合男子穿戴,就将岁礼转赠给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收到后又觉得粉色太娇嫩了,衬不出雍容华贵的仪表,就将这副岁礼原封不动的保存了起来。后来一听到王爷朝陛下讨要这套岁礼,娘娘赶紧就命奴才将岁礼送过来了。”
楚韶曜点点头,随口吩咐身边小厮:“收起来吧,放到库房好生保管。”
赵若歆在心里叹气。
她已经知道尼罗国经过中原百年熏陶,早已摒弃了王室着粉的风俗。年前送与陛下和楚韶曜小粉,就是在装聋作哑地挑衅晋庭威严,所以楚韶曜那会儿刚收到礼物时,才会大发雷霆。
可如今你瞅瞅,狗芍药还是病得不轻啊。
奉河春狩后,她都快忘记楚韶曜还患上神奇的嗜粉之症了。偶尔想起,也只以为对方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许是已经大好痊愈。然而眼下这般的架势告诉赵若歆,狗芍药还是那个狗芍药,他就从来没好过!
“王爷。”太监何春见着楚韶曜面色稍缓,趁机谄媚讨好地笑道:“自奉河春狩以后,太后娘娘就未曾再见到过王爷。尤其她老人家在春狩里也未能陪着王爷一道儿前往奉河。”
“算算日子加起来,您二位也有两三个月未曾见面了。太后娘娘思念王爷实在思念得很,就特地派了奴才过来。也是想问问王爷,何时才能进宫同她老人家叙叙家常。”
“本王无话可与她叙。”楚韶曜冷漠道。
“王爷。”太监何春堆着笑脸,谄媚地劝说:“太后娘娘未能亲身参加春狩,也不知道春狩里王爷和陛下究竟发生了何种口角,使得两兄弟闹到今天这般别扭模样。此番太后娘娘请王爷进宫,也是想要问个究竟,了解一下奉河发生事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