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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忘记了,在乱世,纵使一个女子再贤淑再本事,她也还是难以立住。
因为,刀与枪始终是握在男人手里的。
生在乱世,武力才是立身的根本。
为了善堂的安全,赵若歆也收留了一些男性的青壮,让他们组成护卫队,负责善堂的巡逻与维护。平日里为出岔子,也特地让这些护卫们与老幼妇孺们隔开。然而,纰漏还是发生了。
几名涉事的护卫队成员直至被押到赵若歆跟前时还在振振有词,认为是他们护住了整个善堂的安稳,认为他们护卫队才是善堂的核心。作为辛辛苦苦护卫善堂安宁的男人,他们不过是享用了几个本就从妓坊逃出的女孩,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不仅他们是这样认为,善堂里其他知道内情的妇孺,甚至是那几个被欺负的小女孩,也都这么认为。
比起流落在外朝不保夕,在善堂里只是被欺负几次,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女子生来不就是要被男人享用的吗?
有几个小姑娘,明明每次自己很疼,却居然还互相攀比着自己被欺负的次数。因为在她们看来,护卫队的男人都是英雄,是整个善堂的倚靠。是他们这群英武的男人,维系了这片小天地里难得的安宁。
搞清楚了前因后果,赵若歆感到忿怒和愤恨。
她试图告诉善堂里的人,女子并不是为了取悦男人才会降临世间,女子也不一定非要倚靠男人,她们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应该学会说不。
可饱读诗书被誉才女的她,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这群女子。她们已经根深蒂固的认为,身为女子,她们就是天生要比男人低贱一等,她们无论如何也是要倚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
赵若歆终于知道,她的善堂真正缺的是什么了。
她将护卫队里犯事的男人全部驱逐送狱,却并没有再从外面补充新的清白男丁。而是从善堂里,挑选了十多名体格健壮的仆妇补充了进去。
同时,赵若歆将琴棋书画的课程全部撤掉了。
她想,她并不需要替谁家培养知书达理的贤惠妻子,她只想培养能够勇于反抗男人的悍妻恶妇。
她把琴棋书画课,全部改成了武术课。
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只要是女子,身在她的善堂,就必须练习拳脚功夫。
她特地聘请了最优秀的武师傅来教她们。
不过对于善堂里收容的那些年纪尚小男娃娃,赵若歆倒是并没有强制他们习武。甚至还鼓励他们识字的同时,多多学习刺绣纺纱。
她想,或许以后男人也该学着贤淑一点,没事绣绣花就挺好的。
时局已经如此混乱,京畿居然还迎来了使团,而且一来就是两个国家的使团,芜绥和象鲁。
芜绥的使团骑着骆驼,象鲁的使团骑着白象,两国使团混在一处,浩浩荡荡地来到晋国京都。
要知道,芜绥和象鲁可是少有的未曾依附两大霸主的国邦。这两个小国家,因为地形险恶,易守难攻,又有得天独厚的莽兽充作战马,于战场上向来是所向披靡。无论晋国还是魏国,都无法将其收服,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番邦小国占着富饶土地还拒不纳贡。
番邦使团来朝,是件振奋人心的盛事。
芜绥和象鲁一同前来朝贡,正好可以冲刷数位皇子一同薨逝的阴霾。陛下大喜,决定举行盛筵,对使团来朝一事大办特办,借以稳定数月以来京畿慌乱不安的人心。
永郡王侧妃,即此前被册封为太阳公主的阿丽娜,被封为此次接待两国使团的司仪礼官。
当初陛下之所以册封她为太阳公主,就是看中了她芜绥公主的身份,想要通过她缔结与芜绥象鲁的友谊。没想到这才册封多久,就马上见到了回报。
浩荡白象与成群骆驼闹出的动静很大。两国使团里的人大多高鼻深目、金发灰眸,他们穿着色彩斑斓的番邦服饰,戴着亮晃晃的金属首饰,惹得京畿百姓驻足围观,让死气沉沉的京城重新热闹起来。就连赵若歆,都凑热闹地跑到街上看了好几回,看那巨大的白象与骆驼。
芜绥和象鲁的使团,竟然都以一个小姑娘为尊。
小姑娘带着漂亮的花环,骑着一头华丽异常的白象,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她看起来年纪很小,约莫十二三岁,甚至更小。她有着一头金灿灿的长发,眼眸像湖水一样碧绿,和阿丽娜有着几分相似,却比阿丽娜更加耀眼和明亮。
象鲁的使者说,那是他们的王后。
芜绥的使者说,那是他们的嫡公主。
阿丽娜的脸色,在看到小姑娘的瞬间,变得惨白。
“尊敬的晋国皇帝陛下,埃莉诺来到贵国京都,是想要接回我的姐姐,逃奴阿丽娜。”
泉露殿陛下特地为两国使团举办的宫廷盛筵上,赵若歆听到小姑娘脆生生的这么说。
“逃奴?”皇帝楚韶驰震惊,“她不是你们芜绥的公主么?”
“这个贱婢曾经是个公主。”芜绥的使臣说,傲慢地行了一个礼:“她是吾王和一个汉族女人生的女儿。王喜爱汉女的温柔,怜惜汉女的乖巧,他将汉女封做侧妃,让阿丽娜成为芜绥最受宠爱的公主。然而阿丽娜自己放弃了公主的身份,选择做一个卑贱的逃奴。”
“怎么会有人放着公主不做,去做逃奴?”底下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