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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娘娘凤目圆睁,娇声怒斥,似是受到了极大的背叛。
    “朕只是觉得老三与朕最为肖似,朕最偏爱的仍是曜儿。”皇帝愈发闪避,不敢去看太后的眼神。
    “呵,您还是承认了。”楚席轩冷笑。
    只有贤妃见拦不住太后和楚韶曜,急匆匆地唤人去喊了前殿待命的诸大臣。而随侍的栾肃见状,亦是隐秘地打了个手势。
    “楚韶驰,你对得起哀家和曜儿么!”太后仍在质问。
    “哀家当日助你登基,是以为你这个长兄能够给予曜儿最好的父爱。结果在你心里,曜儿竟然还不如一个洒扫婢的儿子?!”
    “朕没有说曜儿不如,朕打算将皇位传给曜儿。”皇帝虚弱的咳嗽。
    “陛下慎言!”洒扫婢贤妃急忙阻止,“诸大臣即刻就到,陛下莫要犯糊涂。”
    “你方才说最偏爱楚席轩。”太后仍在冷笑。
    楚席轩也是冷笑不止。
    楚韶曜一撩衣摆,在殿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事不关己地摸起了书案上的游记看。仿佛这些激烈的夺储争论与他无关。甚至他还将赵若歆也拉到了旁边椅子上坐下,还从兜里摸了些慈宁宫带过来的瓜子给她,丝毫不在意明显回光返照的皇帝下一秒就可能驾崩薨逝。
    赵若歆手里冷不丁被塞了一大把的瓜子,她瞥了眼争吵中的太后和皇帝,捏着瓜子不大敢嗑。
    这么严肃的场合,太后还没有坐着,皇帝更是随时都可能驾崩,她一个小小的臣女,哪里敢坐下来吃瓜看戏。
    其实在赵若歆看来,太后娘娘委实有些无理取闹了。
    皇帝再怎么对楚韶曜好,那也只是“长兄如父”,并不是真的父。
    太后娘娘却指望皇帝对待楚韶曜这个幼弟的宠爱与真心,要胜过对待他自己的亲儿子,实在是有些过于理想化了。何况现在皇帝还明摆着想将皇位传给楚韶曜这个幼弟,某种程度上来讲,皇帝对待楚韶曜已经十分到位了。
    争吵间,以宰相钟鸿煊和太傅吴启言为首的众大臣也来到了殿中。
    赵若歆也趁着无人注意,悄悄送了一粒瓜子到嘴里。哈,还挺香脆的。
    “父皇,儿臣不想再退让,你既然偏爱儿臣,就请拟定传位昭书吧!”楚席轩咬牙,一撩衣摆跪了下去:“请父皇立儿臣为储。”
    “请陛下立永郡王为储。”众大臣跟着跪了下去,宣德殿间乌泱泱跪了一片。
    楚韶曜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游记,手指翻了一页,唇角讥诮翘起,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朕已经写好了传位遗诏。”皇帝气喘吁吁地说,出多进少。
    贤妃和楚席轩心头一紧,还以为皇帝要说出遗诏刚刚被他们烧毁的事。
    结果皇帝一句三喘地道:“宣德殿牌匾后面,龙床床褥下面,书架第二排左手边第三本后面的暗格里,都有朕留下的传位遗诏,一式多份。”
    楚席轩:……
    贤妃:……
    赵若歆和太后并上殿内众人:……
    您搁这儿搞遗诏批发呢?
    “陛下,您何至于此?”贤妃红了眼睛。
    留下这么多传位遗诏,陛下这是在防着他们呢。
    虽然,他们也的确干出烧毁遗诏的事情就是了。
    “朕,传位于煜——”皇帝声嘶力竭地咳嗽着。
    “陛下三思!”
    “本王不愿!”
    宰相钟鸿煊和煜王楚韶曜的声音同时响起,将皇帝打断。
    一时间,无数道讶异的目光朝楚韶曜投来。皇帝惨败脸色涨得紫红,他亦是惊讶的苦笑:“你不愿?”
    “不愿。”
    楚韶曜眉眼冷漠,眼神讥讽。
    他慵懒地坐在狐裘软塌上,修长手指中随意握着本逍遥杂记,隔着崇崇幢幢惊讶的人影,远远地朝龙床上的皇帝一字一句轻蔑微笑道:“指着本王替你收拾破烂,你做梦。”
    所有人都被骇住了。
    泱泱大晋现在的确风雨飘摇,四处都是疫情和兵祸,时不时便有流民起义作乱。可再如何,这也是一个版图宏大雄踞七百余年的宗主大国,竟有人能轻蔑的称大晋是破烂,竟有人能拒绝唾手可得的皇位?
    楚席轩更是仿佛被狠狠扇了脸,他寤寐以求而不得的东西,却有人弃之如敝履。
    换个角度想也是确实。
    煜王如今要兵有兵要钱有钱,从前还因故太子身份不得离京,而今邓州诸地已经俨然就似他的封地。无论是谁登基为新皇,到时煜王都可以说是无冕之皇,他何必要去当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皇帝?就像过去一样当一个潇洒自在的权王不好么。反正无论是谁当皇帝,他还能管得着手握重兵的煜王?连汝平王都被皇帝忌惮三分,又遑论是如今的煜王。
    想通这一层,楚席轩脸色愈发难看。
    他也算是理解皇帝楚韶驰为何铁了心要传位给煜王了。
    有这么一位不服管教的权王在,不管是谁当上新帝又能如何?到时无非就是一个傀儡。
    但他仍不愿放弃,他朝宰相钟鸿煊使了个眼色。
    钟鸿煊回过神来,带着众大臣跪地高呼:“立储非儿戏,万望陛下以国事为重,立永郡王为储。”
    “望陛下立永郡王为储。”
    “朕就是以国事为重!”皇帝咳嗽着,重重捶着床面,带着一股不被人理解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