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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兵荒马乱过后,顾容的房里围满了人。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大夫坐在顾容的床边,一只手搭在顾容的脉搏上,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胡子。
“大夫,怎么样?”魏氏站在一旁,紧张地揉着自己的帕子。
她年不过四十,虽然看起来还很年轻,脸上却难掩憔悴。
“二少爷的脉象已稳,待老夫给他开几副药,只需按时服下,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太好了!太好了!”魏氏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眼泪。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是顾国公顾泰安,顾容的亲爹,他留着小山羊胡子,亦是望着顾容,满脸欣慰:“容儿,你觉得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适?”
顾容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很久,连爹娘的脸都仿佛有点陌生了,他红了眼眶,摇摇头道:“爹、娘,我好多了,只是睡得太久,身子不大爽落,有些黏黏的难受。”
魏氏听见他说这话,知道他是真醒了。
顾容被她养得娇气,又素来爱干净,定是想洗澡了。
见他有这精神,魏氏高兴地舒展眉头笑了起来:“再过几天,娘一会儿先让人给你擦擦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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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养了几天,顾容终于可以下床走动。
他头几天先是在卧房外的回廊下走了走,过几天又去了顾府的小花园,等到来来回回,府里的人都已习惯,知道他能行走自如时,顾容才向魏氏提出了他要出府的要求。
魏氏奇怪地看着他:“容儿要出府干什么?如有什么吃的用的想买,尽管差下人去办就是。”
顾容摇了摇头,道:“只是在屋里憋得太久,想去外面走走……娘,我这次醒来,发现身边有好几个下人都换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魏氏听他说起这个,有些咬牙切齿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娘总不至于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这你不用担心。”
“娘,”顾容便趁机道,“那我想出去顺便买几个下人回来,您看可以吗?”
自从把顾容房里的几个下人处理过后,魏氏也明显感觉到顾容房里的人手不够。他身子不好,又刚刚醒来,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魏氏本想自己替他张罗几个新的。
但是转念一想,与其如此,让顾容自己去外面买也好,这孩子一向有主意,她只需派个人在旁边把关,帮顾容挑个既能看中,又愿意听顾容的话且老实忠厚的,总比府里的那几个老油条强。
于是魏氏帮顾容向账房支了银钱,又派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跟着顾容一起,送顾容出了顾府。
“早点回来,”魏氏站在顾府门外替顾容理了理披风,“记得千万别往人多的地方挤,当心摔着。元生,照顾好少爷。”
顾容的侍从元生在一旁应了一声:“放心吧夫人。”
热暑的天气,顾容身上穿得却比秋时的衣裳还多。他体虚不怕热,大夫又让他多捂捂不能吹风,魏氏才给他多加了件衣裳。
如此一来,顾容原本带着病容的脸都被捂得隐隐有了些血色,那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外加一双若星辰般明亮的眼睛,配上那一头尾端微微打卷的长发,往那儿一站,端的是俏生生地好看。
不放心地目送顾容走远,魏氏才折回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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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距离顾府不远,就隔了一条街,但是照顾到顾容的身体,魏氏还是给他准备了马车。
顾容大病初愈,想多走走不肯坐,马车便跟在他后面,他们一路步行来到集市外。
“少爷!”
站在集市外头,元生劝他:“里面人多杂乱,咱还是别进去了。”
魏氏身边的丫鬟春堇也在一旁道:“是啊少爷,您想买什么,春堇帮您去办,人伢子在集市的深巷里,奴婢一会儿过去把他请出来就是。”
顾容四下张望着。
他当然不需要什么人伢子,只是不知道系统所说的那个“宋潜渊”,究竟在哪儿?
顾容正找着,忽然听见集市里传来一阵议论声:“卖身葬父?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小子的父亲是个阉人吧?在宫里当了那么久的差,竟然连口棺材都买不起?”
“大概是个粗使奴才,啧啧,我听说太监都好赌,可能家底子都被败光了。晦气!谁要买阉人的儿子,当心流年冲大运。”
“阉人也有儿子?”
“养的吧哈哈哈!也不知是哪来的野种!”
“野种!野种!”
接着是一群孩童的声音。
顾容看到前面人群中有几个孩子正从地上捡石头子儿,往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砸。
那是个少年,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身边竖着块木板,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那少年看起来就跟自己一般大,身量倒是挺高的,他低着头,头发乱七八糟,顾容也看不清他长啥样儿。
顾容记得系统说,宋潜渊会在今天出现在这个市集上,卖身葬父。
而且话本里说,宋潜渊确实是被一个老太监收养大的。
这些信息都对上了。
顾容提起一口气,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你们住手!”顾容扬声道。
他这么一喊,那几个孩童立刻回过头。
可能是顾容穿得富贵,看起来却不太凶悍,有几个孩童手里还拿着石子没扔完,干脆掷起一颗往顾容身上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