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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顾鹤清亲自开口,梁宿主动大声说:“老人家,我们路经此地, 本欲找个客栈歇脚, 奈何夜深, 客栈皆已打烊,所以不知老人家是否方便, 让我二人借宿一晚。”
    他这话说的直白, 若是一般老人家, 尤其是女人, 有陌生人深夜来访, 要求借宿,他们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但, 屋子里的是意图不轨的魔。
    果不其然, 屋内的“老嬷嬷”假意咳嗽了几下, 听了他们这番话,撑着伛偻的身躯给他们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被拉出了一条缝,露出“老嬷嬷”满脸沟壑,面目枯朽的脸,似是在观察他们是否可信。
    梁宿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顾鹤清斜睨了他一眼,对师侄意外地会骗人这件事不置可否。
    良久,“老嬷嬷”又咳嗽了一声,拉开了门,声音沙哑道:“进来罢。”
    梁宿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婆婆。”
    已经讨巧地把称呼从“老人家”变成“婆婆”了,梁宿看了顾鹤清一眼,对“老嬷嬷”说:“这是我叔叔,我们要到北方投靠我父亲,奈何夜已深,实在找不到客栈,今夜打扰您了。”
    叔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保持沉默寡言的人设。
    “没关系的,两位小伙子。”
    “老嬷嬷”将他们领到一间屋内,“你们今晚就睡这罢。”
    又道了声谢,“老嬷嬷”弓着伛偻的背,离开了这间房,并且为他们把房门合上了。
    见这个披着人皮的魔终于离开,梁宿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他打量这间房,于其他瓦房并没有什么不同。
    顾鹤清坐在床上,对梁宿说:“睡罢。”
    梁宿:“?”
    顾鹤清设置了隔音法术,才继续说:“我隐去了我们身上的灵气,让魔物认为我们是凡人,而凡人需要睡眠,我们唯有睡着了才能让它们放松警惕,开启下一步计划。”
    “哦。”
    梁宿看着这简陋的床铺一眼,自从他筑基之后,他就彻底脱离了□□凡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修仙者,也不再需要睡眠了。
    就是这一眼,让顾鹤清误会了他的意思,白衣仙人皱了皱眉,“怎么,嫌弃这张床了?”
    梁宿:“……”
    合着他在主角眼里已经成为豌豆公主了是吗?!
    他情绪复杂,面上就有些闷闷不乐:“没有……”
    顾鹤清侧目,往木板床上看了一眼,心想这床铺确实是简陋,但他还是说:“你既已是修者,自是无需睡眠,大可不必如此挑剔。”
    五百年前,顾鹤清还是凡人的时候就是商贾家族的大少爷,吃穿用度自是骄奢,但他这个人就是天生少私寡欲,修道之后更是物欲淡薄,根本不能了解他这个小师侄的娇气。
    “……”
    事已至此,梁宿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干脆就不解释了,直接脱了鞋子,往床上一躺,“师叔,我睡了。”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见他这副模样,顾鹤清抿了抿唇,师侄是生气了吗?因为睡不到好床闹脾气了?
    想着,他的神色便冷了一分,冷哼一声,心下做了决定,来日回到衡霄派,定要叫云烟好好管教一下她的好徒儿,太过娇纵,都无法无天了。
    跟着脱了鞋,躺在床的另一边,梁宿在内,顾鹤清在外,两个人皆是仰躺,各睡各的,谁也不挨着谁。
    梁宿安静地闭着眼,本意是按照计划,假睡去引魔物现身,但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有睡觉了,再次躺在床上时便怀念起了以往睡觉时的舒适,再加上有个正义又强大的主角在身边,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不知不觉地,梁宿竟然真的睡着了。
    然而在某种程度上,魔物的存在就跟现实世界的恶灵一样,自带阴气,因是,过了不到一刻钟,小小的瓦屋内就变得凉飕飕的,犹如一个无形的冰柜,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冷气。
    梁宿在睡梦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翻了个身,像条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起来,感受到身边有个暖源,便自发地凑了上去,脑袋靠在暖源宽厚的肩上,伸手一只手臂,牢牢地抱住暖源的腰。
    这下子就没那么冷了。
    熟睡的人满意了,舒服地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
    顾鹤清:“……”
    时间缓缓流逝,白衣仙人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低头,眼神冷厉地扫了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侄。
    看着师侄白白净净的睡脸,甚至勾着嘴角,应该是做了什么美梦吧。
    顾鹤清抿直了唇,眉眼锐利而阴狠,头一次有种生气到想要发笑的感觉。
    让他假睡,竟是真的睡着了,在这样凶险的环境(对梁宿来说),警惕性趋近于无。
    而且,竟敢无知无觉地抱师叔取暖,没大没小!
    他这个师侄,太阳大了说头疼,风大了掉眼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身为一名剑修,魔物不敢杀,衣服要常换,睡简陋的床要闹脾气,这下子,竟恃宠而骄,连师叔都敢拿来当抱枕了。
    顾鹤清发誓,回去一定要让云烟好好管教管教他,无法无天了。
    正当他眼神阴沉,抬起自由的另一边手,正要把梁宿敲醒的时候,熟睡的师侄皱了皱秀气的眉头,身体颤了颤,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嘴上难受地嘟囔:“冷……”
    顾鹤清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