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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郝得志等出征御敌的旨意,没有她。
这是她预设过但是极不希望出现的结果,守卫告诉她的那一刻,裴君面上毫无波澜,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然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拳。
夜里,御史台监狱亲临贵客。
裴君坐在方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蜡烛上微微跳动的火苗,对来人置之不理,浑身都透着疏离。
燕王秦珣默默地走到他对面,落座,看着她,主动开口:“裴君,你可是怨我?”
裴君冷淡地扯了扯嘴角,讽刺道:“裴君不敢生怨,还得恭喜殿下学有所成。”
他们可以说算是志同道合,所以裴君才会与燕王合作,帮他的同时,也达成她想要的目标。
过程没有商量,但是结果是一样的,裴君自认已经做到该做的,可燕王失信了。
明帝对燕王的不满,一大部分与裴君有关,裴君被关押期间,燕王的冷静和理智,得到了明帝的肯定,对他越发放手,
燕王软硬兼施,已经掌握大半朝堂,就差一个名正言顺地储君之名。
裴君这段时间的作为,以他们之间的默契,燕王不可能不知道她想要的。
但是他明明有能力,却阻了她。
裴君冷着脸,质问:“旁人阻我,为利;殿下阻我,为的是什么?”
“裴君,你还不够狠心。”燕王神色自诺地拎起茶壶,为裴君倒了一杯茶,“喝茶,消消火气。”
裴君一言不发。
燕王自顾自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却没喝,垂眸看着浑浊的茶汤,冷漠道:“你应该想得到,即使你没有身陷囹圄,战事一起,你的敌人怕更加没有办法撼动你,仍然会有大把的人阻你。”
“我不过是顺势而为,换取更大的收获。”
裴君当然想得到,可她不能接受,“所以殿下用什么来牺牲呢?战败?万千大邺将士和百姓的命?”
燕王并不退让,“便是你裴君这个战神,打仗时亦有胜有负。但凡一场战败,无论大小,京中皆可利用,那时才是最佳时机,如何是我使之牺牲?”
“况且我大邺泱泱大国,耗费几年时间使得边军兵强马壮,便是没有你裴君,也该是势均力敌,而非国土安定只能系于一人。”
他说得确有道理,但裴君依旧清醒地反驳:“然而你我皆明白,我若上战场,士气必然高涨,定能够减小伤亡和损失。”
燕王默然,良久方道:“裴君,你是一个人,不是真的神。镇北侯在边军经营多年,若是教你去边境,谁为主帅?必定要经过一番争斗。”
“你治军贯来强势,便是能争得兵权,恐怕也会留下后患,我只希望日后的远征风险降低,不容有失。”
“鲁肇难道不强势吗?”裴君面无表情,一针见血道,“先消耗他和镇北侯,再推我出面稳定军心,一举两得,我该为陛下和殿下信重我赶到荣幸吗?”
多悲哀啊,人皆有抱负,可若无帝王信重,可能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燕王并不为她的戳穿而赶到羞愧,只冷静道:“旨意已经下了,鲁肇甘愿奔赴战场,争论无用。你我皆是为大邺,便是有分歧,亦是殊途同归,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裴君,旁人不信,你也不信我一腔热血为大邺吗?这一战,大邺必须教突厥再无可能犯我边境。”
裴君深刻地明白,就像她自信自己无论如何最终都能够掌控边军一般,燕王也坚信他的筹划是最有利的,并非商量,不容置疑。
说到底,未发生的事情,他们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想法一定万无一失,若是自己的考量出现意外,他们都是最痛苦的一个。
而燕王殿下已经变成了一个更加合格的上位者,裴君此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妥协。
但今日便是她在燕王面前最后一次放肆,日后他们的立场便会彻底不同。
如同面对他的父亲——那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一般,从这一日开始,她在燕王面前,只能是一个更加谨慎、恭敬的臣子,不能有丝毫逾矩或是怨怼。
如此,只要燕王对她还有一丝同袍之义,她就是安全的。
可是两人此时相对无言,裴君想起多年前他们在战场上的生死与共,心中不免酸楚。
燕王走后,裴君极想喝酒,躺在木板床上紧紧攥住拳头,方才能忍住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酒瘾,无眠。
但午夜寂静之时,她又迎来两位客人——鲁肇。
鲁肇没有进裴君的牢房,提着一坛酒,静静地站在牢房外。
过道远处稀疏地点着油灯,裴君的牢房内并未点蜡烛,只有小小的四方窗户中透过一缕月光,使两人模糊地看见彼此的脸。
战争永远都不会停止,唯有这月光,亘古不变,照亮多少人的去路,却又照见多少人的归途?
裴君隔着栏杆与他对视,随后低头看向他手中的酒坛,轻轻舔了一下嘴唇,“难得鲁将军与我心有灵犀,知道我馋酒,竟然带了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