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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药师的眼眸闪烁,难掩其中的震惊:“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有求于师侄了。”大长老动作潇洒地掀起衣袍,坐在床边,满意地看着师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甚至下意识地收紧指尖,像是在强迫自己镇定。
这样的反应让他很高兴。
“交出季无安当年得到的传承。”贺伦说。
“大长老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肖律垂着头。
“师侄又何必装傻呢?你师父当年游历时救了一个无名的江湖客,可惜他学艺不精,那人最终还是伤重死了,却给他留下了一套传承。也就是在那之后,他才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内门弟子逐渐崛起,甚至超越所有人,有了天才之名。”
“但那本不是属于他的东西。”贺伦目光锐利得似乎能刺穿人心。
“我、我……咳咳、我不曾听师父说起过……”肖律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休想骗我。”贺伦的眼神危险起来,说出了惊人之语:“你大比上所使用的药方,便是脱胎于他当年获得的传承。”
“你不是想知道年英为什么能提前得知你的药方吗?你师父当年将那传承藏的隐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日日相处的师兄弟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的异常,他偷偷琢磨的药方我可看过不少。”
“当年的事是你做的!”红衣药师的眸中有怒火。
“没错。”贺伦爽快地承认了,“他以为只要关上门便能挡住外人的窥探,实在是愚蠢,我只需要稍稍使些手段,便能知晓他到底在研究些什么。”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又何必问我?”
提到这个,贺伦的神情有些不好:“这也是最让我疑惑的地方,他明明被猝不及防地赶出了谷,收拾东西时也有我的人盯着,可我却从未发现他到底将它传承藏在了哪里?”
“我甚至一度以为他将传承毁掉了。”
阴狠的眼眸盯着肖律:“但现在,你拿出了和当年相似的药方,说明那份传承已经到了你手中,说!到底藏在哪儿?!”
肖律垂着头不言不语,像是无声的抵抗。
“师侄,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中了我的毒,你这条命就在我手中了,若是不好好交代,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些年来,我可研究了不少能把人嘴撬开的法门,师侄可想一一试试??
“你那徒弟跟着你许久,不如我先拿他练手试试?”贺伦的语气宛如一条毒蛇。
“原来大长老晚上扰人清梦,就是为了这个。”原本安静垂着头的肖律骤然抬头,某光在月色下闪着微芒,似是某种夜行性的掠食者。
那眼神太利,贺伦心道不好,便要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可他却突然感觉自己背后一凉,一股冰冷刺痛悄然从后腰炸开,有什么东西刺入了他的身体。
他试着轻轻转动眼珠,用余光朝身后看去,只见之前躺在地上无知无觉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来到了他身后。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少年手中拿着什么。
但腰间传来的刺痛告诉他,对方一定做了什么。
“别乱动。”少年低声警告,语气凌冽如寒霜。
冷汗悄然滑落。
前方,肖律已经从容地坐了起来,那利落的动作,哪有半分中毒的样子?
“你……”猎物变成了猎手,贺伦下意识地觉得不妙。
“我猜到大长老会深夜来访,所以提前做了些准备,还望大长老能原谅我们师徒招待不周。”肖律动手轻轻整理了下衣领。
“哦,对了,大长老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也中了我的毒,只可惜这毒并没有名字,还希望大长老不要介意。”
这时,贺伦已经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在血脉中蔓延,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在他的骨血里肆意流淌。很快,他便感觉到真气的运行迟滞起来,血液凝滞,连呼吸都开始不畅。
“你……想做什么?”贺伦强自镇定,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肖律,“我所求只是传承,我可以……开出高价购买你的传承。”
“甚至可以替你写推荐信,将你……推荐给江湖上各大门派做客卿,从此……不再无处安身。”
肖律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贺伦补充道:“如果贺家做你的后盾……今后你在江湖行走,人人都会多给你三分面子。”
他不认为自己此刻已然陷入了绝境。
他是琉璃药王谷的大长老,他身后有着势力强大的贺家做后盾,还有不少江湖人脉,任何一样资源,都是眼前这个独居山谷的师侄望尘莫及的,足以让他保命了。
“多谢大长老的好意。”肖律露出微笑。
贺伦的心刚刚放下些许,却听对方说道:“不过不劳大长老费心,我觉得一个想要我小命的人——”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本就微弱的烛火摇曳不休,灯下的红衣人脸上光影斑驳,一头墨发披散让阴影变得更为浓重,如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还是死了最干脆。”
贺伦眼前最后的画面,是艳红的衣袖扬起,素白的掌心逼近……
下一瞬他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世界陷入永久的漆黑与寂静。
幽静的山间,位置偏僻的小屋燃起火星,火舌在夜风中一点点蔓延,悄无声息地将小屋化为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