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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话音如同恶魔的种子,无孔不入地钻进了玉蝉的天灵盖里,轻歌曼舞地在他耳边生长、盘旋,让他困惑至今——
    “情与欲,是可以分开的、是可以——”
    可是真的能分开吗?
    玉蝉陷在深深的震撼之中,直至此刻,他终于确认了答案。
    情与欲,当然是不能分开的。他不可能对主人以外的人产生情.欲,更不可能忍受和别人分享主人。
    可他也的确听说过无数关于无常的传闻,无非是水性杨花、始乱终弃,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艳物。
    外头的评价他不关心,他巴不得只有自己知道主人的好——可如果主人真是这么想的呢?
    如果自己断然拒绝这种关系,主人会不会嫌麻烦、连交往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了呢?
    玉蝉想到这里,顿时失了勇气,于是昧着良心,万分纠结地道:“如果主人喜欢的话,我可、可以接受。”
    “真乖。”无常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道,“不愧是我一手调.教长大的,多听话。”
    冥府之路,依然是寂寥的,好像永远看不到光。来往形形色色的游魂,也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可玉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从无常奖赏的神情里,看见了一抹失望的悲怆。
    玉蝉一时竟有些懊悔起自己的回答来,然而不等他解释,无常便又说道:“下一个任务出来了么?”
    玉蝉赶忙去看系统:“有了!”
    他正想把任务简介报告上去,向下滑动却只见一团云雾,除了类别是修仙世界外,竟然没有任何的提示。
    无常察觉到了他反常的安静,凑过头来也发现了异样。
    “主人,你从前见过这样的情况吗……好奇怪啊,我觉得有点危险,要不我们换——”
    “不。”无常盯着任务发布栏里“结契者”的标识,忽然坚决道,“就去这个。”
    玉蝉依旧有些惶恐:“主人,我还是不放心你。”
    回答他的只有一连串疏狂恣意的笑声,和进入任务的提示音——
    “怕什么,你主人我何等样大风大浪没见过,无非是去留肝胆两昆仑么!”
    ……
    中州大陆北方,冰川山脉星罗棋布,天下第一大门派苍山剑派便坐落于此,世人敬之畏之。
    但更令世人敬畏的,却是苍山背靠的昆仑山。
    昆仑山孤险神圣,连通天人二界,传闻西王母便居住在山顶,只要见到她,便能实现一切愿望。
    然而在昆仑山里,灵力无法流动,飞剑不能通行。哪怕是修为最精湛的修士,也等同于肉体凡胎。
    世人前赴后继,却大多成了登天阶旁冻死的尸骨。
    昆仑山也因此成了人间禁地。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改
    第39章 苍山负雪,瀚海凡劫(一)
    “嘎啦——”
    一道蹒跚的脚步, 踩碎了台阶上的坚冰。
    湿漉漉的足痕如同有情人的眼泪,还未完全印下, 就又很快被冻结。
    身形单薄的少年, 穿行在刀刃似的雪片里。他和他身前带路的青鸾鸟,是苍茫雪域里唯二可见的活物。
    “呼, 呼——”
    怒雪呼啸, 堆积在少年的眉毛、发梢上,狂风以一种能将人撕碎的力度, 拍打着他的脊背。
    等到少年不知凭借着何等毅力登到昆仑山顶时, 已然成了颗千疮百孔的雪团。
    霜华凛冽的长剑插入地底, 少年倚剑, 强撑着自己不当场跪下, 神情却如释重负, 笑得异常安详。
    那一瞬间, 以少年为圆心的大地震颤起来, 冰雪倏然消散,鲜花如水波般向着远方盛开。
    艳阳飘絮的尽头,弥漫着一团粉红色的光晕。
    三头六臂的神祗闭目微笑, 墨藻般的长发悬浮在空中, 臂弯里的绸缎无风自动。
    “西王母?”
    少年喃喃道。
    他终于见到了,掌管命运的女神?
    西王母朝他点了点头。
    “来到昆仑山顶的秘诀, 是虔诚。”
    青鸾鸟灵巧地飞到少年身旁,拍打翅膀。
    少年浑身密布的刮痕、血洞,在青鸾鸟的舞姿中,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当伤痕褪去,少年恢复了原本的容貌,朝西王母拱手作礼,那一瞬间的惊艳,竟让整个天地的冰雪和春光,都失了颜色——
    如此漂亮的一张脸,出现在天险般的昆仑山巅,说是谪仙降世,大概也不为过吧。
    “我想要求你,治好我师父。”
    西王母抿了抿颜色淡薄的绛唇,说道:“你愿意为此付出什么?”
    少年目光坚毅:“我可以不飞升。”
    西王母矗立在一池潭水前,三颗头颅同时发出轻笑,兰花般的指尖凌空一划。
    平静的水面无端泛起涟漪,一连串复杂的梵文从中涌现,以半透明的形式围绕在她周身。
    西王母缓缓道:
    “莲华,苍山剑派首席弟子,师从掌门玄螭真人。然而身为炉鼎之体,你天生无缘剑道,只能靠汲取他人修为来修行。”
    “你十八岁筑基,一百年入金丹,正是通过吞食妖物和修士的内丹,才达到如此神速。”
    昆仑山顶,莲华聆听着自己的这段生平,冷漠地歪了歪头。
    这的确是他的所作所为,莲华并不想辩解,脸上也没有半点悔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