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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日

      走到凌晨时, 温迪的双腿再次像灌铅似的, 越走越痛苦,每次迈步都像拔起一条腿。
    但她仍然要坚持。
    因为温迪不敢停下, 她走得浑身发热冒汗, 因此才能扛住夜中的寒冷。如果她停下,只要稍微休息一会儿,衣服上湿透的汗水不能及时蒸发,会化为冰凉的湿布, 贴在背脊上,将她冻伤。温迪有过这种经验, 在炎热的街上走得冒汗,背上湿透后突然走进一间空调房,那些没来得及蒸发的汗水就会迅速在冷风中变成冰水, 激得她浑身战栗。
    她可不能生病。
    温迪放慢了走路的速度, 缓慢但绝不停下,这种不间断的马拉松式步行, 其实也挺折磨人。可是, 只要她的心中还有求生欲,就算备受折磨她也不敢停下。她真的想走出这片沙漠, 无论难度有多高,都绝不可能放弃。
    除了走路辛苦外,更难熬的是她没有手表, 不能看时间, 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什么时候天才会亮,她全部都不知道,又在体力耗尽肉体受苦的关头,简直是度日如年。等到天边终于露出一点光,昭示日出即将来临,她才扑通倒在地上,脱掉背包就地一滚,面朝上地躺在沙地上。她不管了,她要休息,她要歇腿。
    不过她选的位置不太好,急于休息,没想到自己是下坡途中,虽然坡度不是很高,但她这么一躺倒,也形成了头下脚上的局面,越躺越脑充血。呃,还是爬起来换个地方休息吧,温迪郁闷地想:起码把脑袋和脚掉个个。她刚要爬起来,眼睛却瞄到了远处。她这儿是倒着看,看不清远处有什么东西,但她不是色盲,那是一片连绵的深……绿色!绿色?绿色?她又有幻觉了?
    温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看着远方,不敢揉眼睛但也不敢眨眼睛。
    远处果然有一片绿色,倒着看是绿的,正着看也是绿的。
    她吃饱了,不该有幻觉呀!如果不是幻觉,那么……
    前方有绿洲!
    温迪嗖地朝前蹿出去,但没跑出几步路又赶紧折回来,将扔在地上的背包捡起,再接着跑。
    绿洲!
    她哪能冷静,绿洲代表植物,代表可能有更多食物,甚至有水!不是蕴含在水果里的水,是真实的一滴滴的能够彻底解渴的水!
    虽然沙枣是水果,但补充的水分仍然不够,温迪一想到前方有水她就崩了,立马狂奔。
    不过体力跟不上脑子,没跑多远,两条腿又冻住了,想再往前迈一步都难。
    她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坐下,伸直两条腿让它们好好休息。
    温迪从背包里搜出最后的沙枣,握在手里慢慢吃,边休息边磕沙枣,眼睛还盯着远处的绿洲,好像一旦移开目光它就有可能跑掉似的。
    等她休息够了,有力气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朝着绿洲的方向走。
    她不再抬头看天,找太阳,找北方,她的眼睛里只有这片绿洲。
    温迪一直担心这是幻觉,尤其是随着不断行走它却好像一直在远方似的,这就更让她担心了。不过,等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与绿洲缩短距离,它并不是幻觉,是它和她所在的位置真的太遥远了。等温迪踏上这片绿色时,地上的沙子已经渐渐开始发烫了,在即将到达中午的前夕,温迪总算进入了这片绿洲。
    地上有着一茬茬青草,近处有许多树,目前来看大部分并没有果实,但光是站在这片绿野里,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不过,踏入绿洲后温迪并没有迅速放松警惕,她反而从背包里拿出军刀,用右手握紧,慢慢向前走。绿洲的环境是生机的温床,这生机是公平的,会给植物,也会给动物,会给昆虫、细菌,绿洲代表食物、水、阴凉,同时也代表了一定的危险。
    她必须小心。
    绿洲的树不像沙漠上的树,不能随意倚靠,树上很可能伴生着剧毒昆虫,她敢接近,它就会伺机偷袭要她的命。
    反正她现在不是很累,也不饿,索性先将这片绿洲巡视一遍。
    这一巡视,还真让她发现了绿洲的秘密。
    它朝着左右两边延伸,但并不是直的,而是向她来的方向略微回缩。
    因此,温迪隐约萌发出一种推测:这片绿洲,是环形的。
    她当初空降沙漠,极有可能就是降落在这片绿洲环的中心。因此,这个游戏的开场确实并不考验人的运气,只要选中方向不回头,不偏移,其实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是有生路的,因为只要走得够快,必定能够在三天左右赶到这片绿洲,做第一次补给。而且,在出发点到绿洲的途中,沿途一直生长着许多沙枣树,提供水果,让所谓的“玩家”不至于在走到绿洲前就因饥饿和口渴而死去。
    这么说来,这个游戏其实还挺合理的,最起码,它的目标绝不是要逼死人。
    温迪对自己走出沙漠又多了一分信心。
    眼看阳光越来越烈,她该休息了,不过看了一眼附近的树,却没勇气去树下遮阴。万一这些树的伴生毒虫不乐意给她蛰一下,她这条小生命就没有了。不过,人在任何困境中都能想到办法,温迪也一样。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葫芦酒,将它打开,放在地上。酒香向四周飘散,立刻将附近所有生灵全部吸引过来。
    温迪握着军刀站在葫芦酒边上看守,发现小虫子就踩死,发现动物就戳死。
    令她意外的是绿洲里竟然没有动物,连一条毒蛇都无,倒是把附近的毒虫一锅端了。温迪穿的是靴子,底很厚,踩下去倒不必担心,找一片草地摩擦一下鞋底就能弄干净。她看着满地虫尸,非常高兴,走到最近一棵树的绿荫底下落座,靠着树干,放心地闭上眼睛休息。
    这下安逸了。
    温迪在树底下小睡了一觉,这次精神足,倒是过了中午就自然醒。
    她爬起来,并没着急要走出绿洲,既然这是第一个补给站,她更应该好好调查一下附近,在这里好好休整,多带走一些食物。谁知道继续往前走还会不会有第二个补给站呢?也许,这个“游戏”里安排给“玩家”的绿洲只有一个,即便这都是温迪的猜测,但她觉得,任何时候做最坏打算总归是没错的。
    温迪先朝左边走,打算研究一下这片绿洲的生态。
    首先,最多的就是草,其次是树,大部分树是没有果实的,但有些树上挂着树藤。跟温迪在荒岛时发现的树藤不同,那种是挂在山壁上的,非常粗,而温迪在绿洲中发现的树藤比较细,挂在树上,粗细均匀,看起来有点像是较粗的绳子。温迪用军刀割下了一条树藤,将背包里装的葫芦酒全部拿出来,用树藤绕在葫芦中间的细腰处打结,一个个串在树藤上,往腰上一绕再往肩膀上一挂,这些葫芦就乖乖地待在她身上了。
    背包里最占位置的就是这些葫芦,把它们解下来用树藤缠绕在腰上,倒是给背包腾出了空。
    把所有的葫芦全部拿出来后,背包基本上算是被搬空了。
    温迪打算用背包来装食物,所以腾出空位很有必要。
    不过短时间内她倒是没发现什么值得采摘的果实,遇到的几棵有果实的树全部都是沙枣树,温迪决定等饿了再摘,收集食物可以等离开时再做。她的主要目标是在绿洲里找到水源……她真的很渴。虽然沙枣是水果,这种果实里也蕴含了水分,但有水分和喝水的感觉不是一回事,她想喝实实在在的水。
    绿洲里有这么多植物,那就一定有水。
    温迪的推测和运气都不错,她没走多远,就找到了一个水潭。这个水潭还挺大,虽然跟荒岛上的镜湖不能比,但水面直径起码在五米以上。温迪转身捡了一根木棍往水底戳,发现这根齐腰的木棍戳不到水底,可见它的深度也挺优秀,出水量算比较大的。问题是,水潭里的水看起来有点脏,水质比较浑浊,究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它是死水一潭……温迪在水潭边蹲了半天,还是选择站起来。
    她没勇气掬这潭水往嘴里送,连尝都不敢,更别提喝了。
    虽然温迪很怕渴,但是,她也很怕自己会生病。
    如果要喝这里的水,最起码得过滤一下,如果能够再煮一下那就更好了……可她没锅啊。
    没锅怎么煮?
    要寄希望于天降一铁锅,这话也太不可思议,温迪放弃,决定另想办法,现在只能暂时放弃这潭水了……渴死她也不敢喝呀。就算把沙枣榨成果汁,用果汁来解渴,麻烦又耗费时间,她也宁肯选择用这种办法。如果水里真的有细菌,她喝下去,体虚无力又没药,得病后哪种病症都能弄死她。
    温迪找到一棵沙枣树,先用同样的方法收拾了这附近的毒虫,再爬上去用军刀割断所有树枝,坐在树下边休息边吃沙枣,慢吞吞嚼,尽量多嚼出点果汁吞咽。反正现在是果实多,人少——就她这根独苗,就算有点浪费那也没关系。等她吃饱“喝”足,就安心地靠在树干上,静静地睡过去。
    等到入夜,她醒来后,并未赶路。
    短时间内她不会离开这片绿洲。
    温迪转身,是为了砍树,她用军刀慢慢锉着树干的主体,打算将这棵沙枣树物尽其用,弄下一截原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