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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办?
郑太医的话浮现在杜玉章耳侧——若想死而复生,就必须斩断情愫。你与李广宁之间一定要有一人亲手杀了另一个,才能真的起死回生!三次人命救助的机会,你已经用了一次,你要早做打算!
他微微一笑,摇头道,
“没有的。若病情再反复,就等死罢了。什么法子也没有用,不必再多想了。”
……
茅舍外。
李广宁使尽全身力气,才能不发出声音。他两只手狠狠抠进地面,指甲在地上挠出几道深深的痕迹。指甲崩断几根,指甲缝里是泥土混着些血迹。
他却不知道疼。手背太过用力,上面的青筋一根根凸起来,微微颤动着。
——玉章他……要死了?
——救命不救病……早就该一命呜呼了……若是再反复,就只得等死罢了!
杜玉章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在李广宁耳中声声炸响!如同惊雷,将李广宁的魂灵也给炸成焦炭。
突然一声门响,伴随着笃笃的手杖声。李广宁茫然抬头,看到黄大夫正要迈出门槛,却停下脚步,正看着他。
老大夫先是吃了一惊。可随即,他眉头猛然皱起——或许是认为此人有意偷听,他手杖一下子举起,像是想一杖抽下去!
可手杖停在半途。
李广宁那样高大的男子,初到山谷时前呼后拥,春风得意,打扮到做派都是一副权势人物的样子。但他现在失魂落魄了,连脊梁都佝偻着,仿佛整个人都塌陷下去一截。
黄大夫觉得就算打下去,这人恐怕连躲都不会躲的。这人现在的样子,比一只丧家犬还不如。
可谁有兴致去踹一只可怜到极点的丧家犬?
黄大夫失却了搭理他的兴致,扭头想要走。但门内传来杜玉章的声音,
“黄大夫,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黄大夫停了脚步。他转过身道,
“有事快说。”
“我的病情,先不必告诉苏公子知道。”
“苏公子是谁?”
“便是今日与您起了冲突那一个西蛮人。”
“他?”黄大夫冷哼一声,“他再敢进我的山谷,我便将他赶出去!为什么我要与他说你的病情?诊金又不是他付的!”
“那就好。他事情很多,现在该是要紧时候。就不要为我分心了。”杜玉章微微一笑,“这些年他照顾我良多,也不该再让他多一份担心忧虑。”
“……”
黄大夫难得没有出言讥讽。
他瞥了依旧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李广宁一眼,
“那另外那个呢?送你来的,姓宁的那个?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他……也不必了。”
“怎么,也是怕他担心忧虑?”
杜玉章静默片刻,摇头微笑。
“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不算多熟。他是个商人,过几日也该去走商路了。我的事,与他无关,本就没有必要告诉他的。”
“……”
黄大夫又是一顿。他看了看李广宁,眼神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嘲弄。可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黄大夫没有关门。一阵风吹来,将木门吹得嘎吱作响。突然,风大了些,门摇晃得厉害,撞了李广宁大腿几下,又被猛地吹上,发出砰地一声。
风吹了半日。可渐渐地,风住了,空气像是凝滞起来。天边聚起乌云,越压越低,阴沉沉笼罩在这山谷之中。
李广宁依旧坐在门外,一动也没有动过。
……
夏季天气多变。原本还是晴朗炎热的天气,只片刻功夫,却不知从哪里聚来大团乌云,黑压压地压进山谷中。不多时,电闪雷鸣轰隆隆滚过山谷,下起了瓢泼大雨。
黄大夫那房间本来也没有门锁。李广宁不请自来,也没有想过叫门,直接就迈了进来。
他推开房门时,黄大夫正在喝茶,极不耐烦地抬头瞅了一眼。他看到李广宁失魂落魄,两只眼睛如同两口枯井。造价不菲的袍服湿漉漉贴在他身上,正从衣摆向下滴水。
黄大夫能看出,他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虽然半点也不同情,但他也懒得出言讥讽。
李广宁慢慢走进来,自顾拖过一张椅子坐下。他声音低而哑,
“黄大夫。我有一件事,要你务必做到。”
黄大夫冷眼看着李广宁。想来此人是身居高位,睥睨众生,所以就连求人,都带着一股命令的味道。
他轻哼一声,
“宁公子,你有什么事?”
“你一定要治好他。”
“谁?”
“黄大夫,你明知故问?”
“如果你说杜公子,我没这个本事。”
“什么叫做没这个本事!你不是号称神医吗?起死回生,连已经抬进灵台的病人都让你给救了回来!他一个活人,还坐在那里,好端端地能说能动,你告诉我你没这个本事?”
李广宁呼吸粗重,两只手撑着桌面。他恶狠狠盯着黄大夫,
“你想要什么?你说!金银珠宝,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但是你必须将他给我救回来!别告诉我你没这个本事,你做不到!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
李广宁已经在发抖了。
——他能如何?他能叫黄大夫为杜玉章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