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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木清畏缩,又愤恨。嫉妒的火在他心中燃烧。他脱口而出,
“你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一句话吐出,木清心中大定。面对死人,难道自己还不能稳占上风?
带着快意,木清低声在杜玉章耳边说着,
“你快死了,活不了几日了。不论从前多么风光,多少人念念不忘,死就是死——你还这么年轻,可你就要死了!而且你病得这样重,哪怕死,都会死得十分痛苦!你知不知道?嗯?”
杜玉章睁大眼,眼神中全是诧异。他盯着眼前这个少年,疑惑地再次问出,
“你究竟是谁?为何来对我说这些?”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继续活下去,而你……”
“我要死了。我知道。”
杜玉章语气平淡,还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在木清脸上停留。方才木清满怀恶意的话似乎没给他造成什么波澜,他的眼神依旧澄明。
可是这份淡定,叫木清更加恨他。
“你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惊惧?……啊,我懂了!你故作镇定,是因为你以为你用了那药,你就能活下去?”
木清咧开嘴笑了。
“你知道么?这药,就是我配出来的……它可以治好许多人,可惜它治不好你!你别想了!你会在半途活活疼死,你挺不过去的!”
“这个,我也知道。”
木清的话突然断在半空,从冷酷的宣判,变成了一个虚张声势的笑话。他盯着杜玉章,眼神闪动,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会知道……不,如果你知道了,你为何能这样平静?难道你不怕死?!”
“我当然不想死,却也真的不怕死。”
杜玉章又在他脸上扫视一圈。盯着他的眉眼,杜玉章神情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嘴唇一抿,轻声叹了口气。
“你……若没什么事,就请回吧。若是有人叫你来,你只管回去告诉他——生死有命。因为他一场计谋,我一生都毁于一旦。可他却又与我有几分旧日恩情……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与他计较这些。但请他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木清神情立刻变了。他咬着槽牙,原本有些阴柔的面容瞬间狰狞起来。他死死盯着杜玉章,唇边狞出冷笑。
杜玉章却不再看他。他缓缓闭上双眼,心中一声长叹。
这个奇奇怪怪的少年,与多年不见的师兄木朗竟有七分相似。这就是他曾经提过的那个弟弟吧。或许,是师兄依旧不死心,还想从自己这里下手,达成什么图谋?
——看来,自己是真的要死了。不然,什么韩渊什么木朗,为何偏偏都在今日给了他音信呢?就连陛下也……
——莫非,上苍也知道他大限已至,才叫他抓紧时间将旧日恩仇都做个了结?
屋子里静悄悄的,再没有半点声音。杜玉章想,刚才那少年怕是已经走了。他缓缓睁开眼,却看到一双怨毒的眼睛——木清低着头,距离他脸不过几寸距离!那一双眼就悬在他脸庞上方,盯着他看!
“你……”
“嘘。”
木清突然笑了。不知为何,他突然笑得艳若桃李,腮边竟然腾起了红晕。这神情像是个纯然少女,可此刻浮现在他脸上,却叫人心惊。
“杜玉章,我偷偷告诉你。其实你可以不用死的。”
“……”
“其实我此次来,是为了救你的命。只是呢,我心里不忿你当初抢了我哥哥,才故意吓唬你。没想到,你竟然不怕死……”
“……”
“自己死都不怕。我想,叫别人给你放些血,你就更不会在乎了吧?”
木清单手撑着床铺,越说离杜玉章身子越近。像是一条毒蛇,蛇信在杜玉章耳边伸缩,要诱惑他做下最深的恶——他不信杜玉章当真这样清风明月,这样光明磊落!谁不怕死?谁不想生?不过是前方没有足够的诱惑与陷阱!他杜玉章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出路,才装作一副满不在乎,一定是这样!
只要给他足够的诱惑,他一样会丑态毕露,一样的从高高的神坛跌落下来!比他木清更加卑劣!
“你什么意思?”
杜玉章蹙眉,偏过脸。木清与他太近了,他觉得不适,伸手想要推开木清。
但木清却伸出手,一把握住他手腕。
“你可知你所服下的药,还未完全配成?它还只是个半成品,就有了这样的功效。只是它副作用也大,会让你受尽折磨,非要将你从前的病痛都勾出来,再尝一次病的苦,才能有机会根治。你已经吃过一次药了,该知道我所言非虚。
但第一次不过是皮肉骨伤,第二次勾连脏腑,才是真的疼。像你这样弱到了极点,怎么熬得过去?自然是白白送命。”
木清手指白皙,唯有指尖有被药剂染灼的黄,还带着隐约苦冽气味。那味道从杜玉章鼻子里钻进去,与少年的握住他手腕的手指触感一样,挥之不去。
……和木清这个人一样冰冷刺骨。
“但是我改进了药方。只要找到一个人,甘心情愿用血替你做药引,自己先服下这药,再以血饲你,自然将药中烈性缓了大半,药效却不减分毫。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
“杜玉章,你就不用白白疼死,可以挺到最后能够治疗的时候了。原以为必死无疑,却发现还有一条生路——你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