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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弟你才回来几天啊!我不让你走啊!你走了就又剩下我一个人了啊!我要去让父皇收回成命啊!”
顾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由着顾攸抱着,眼泪鼻涕蹭得他一袖子。
“六哥,军令如此,况且至多六七个月我便回来了。”
“六七个月...”顾攸从顾修的胳膊上抬起脑袋,哭得更大声了:“不行啊!我不依啊!你说好今年上元帮我投壶的!说好今年生辰带我去京郊的!我不依啊!”
“听说,高句丽有白虎。”顾修强忍着耳边嘶鸣般的剧痛,用尽毕生所有的耐心轻声道:“回程,我与你带一只虎崽回来做生辰礼?”
“我不要!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啊!”顾攸也不顾身边明显议论纷纷的朝臣,同手同脚的扒在顾修身上:“我不管!除了七弟我什么也不要!”
“既然六殿下如此深情厚谊,不如臣去与陛下请旨,让六殿下随军吧。”一直立在一旁看着的韩墨初终于开了口,一句话便将顾攸那半真半假的眼泪彻底憋了回去。
“那...那随军还是...”顾攸理智的从顾修身上爬了下来:“随军还是算了吧,那铠甲穿上我便不能走路了。”
顾攸伸手抹抹脸上的泪珠,脸翻的比七八月的天气还快。暴雨说下就下,说晴就晴:“七弟,你可要好生保重啊。刀剑无眼的你要躲着点儿,打不赢便跑回来,大不了不做大将军了,哪怕没了俸禄,六哥也养的起你。”
“好。”顾修松了口气,整了整自己朝服的衣袖:“我若战败,便回来。让六哥养着。”
在顾修即将出征的前几日,又是一堆护身宝器被顾攸身边的小太监宝福送到了军中,又是佛道兼备,也不知信的是哪一位神仙。
相比于顾攸而言,苏澈对待兄弟即将上战场的态度就明显淡定了许多。
将各种各样秋冬时节多发的疫病用药都与韩墨初备的整整齐齐的,还有刀伤,剑伤,烧伤,烫伤的伤药也都备了十足十的量,还有一瓶比原本的无极丹效力更强的无双无极丹。
据苏澈所言,此药的效用是原本那瓶无极丹的三倍,寻常刀剑伤只要两粒便能痊愈。并且反复强调这药金贵无比,除了他韩墨初以外谁都不许用,也包括顾修在内。
韩墨初也觉得,顾修用不上药力这么高的伤药。
因为他会守着顾修,绝不会让他伤得那么重。
第四十九章 遇刺
永熙十九年, 十月初三。
战王顾修领兵十七万,为国朝出征高句丽。自通定渡河过辽水,欲先攻玄菟城。
时值凛冬霜月, 江水波澜不息。许多国朝将士因自幼从未乘船渡江, 而晕眩不止, 严重者甚至不能进食。加之军中所用的吃食多为粗糙耐贮的肉干与胡饼,军中食不下咽之人越来越多。
为了稳镇军心, 顾修每日三餐皆立于主帅舰船的最高处, 忍着水面寒风吹刮在脸上,带着所有的将士一齐大口吃饭。
“为了殿下,我们吃!”经过上次征讨靺鞨的战役,宋煜在军中已经升任了从六品下振威校尉。
由他带领的渡河船上,那些因为晕船而脸色蜡黄的士兵们都学着他的样子,高高举起手中的粗瓷大碗,将肉汤与胡饼一口一口的塞进嘴里。
宋煜吃得格外努力,哪怕胃里此时已经翻江倒海, 他也能强行抻着脖子将吃食一口一口的咽了下去。
如果说主将是军人的灵魂,那顾修便是他宋煜的灵魂。
午膳过后,顾修面色如常的从高台之上下来,回到他安歇的主将船舱里,伏在韩墨初的膝头,吐得昏天黑地。
韩墨初平静的与顾修顺着背,一直等他将腹中的食物尽数吐净, 才与顾修递上了一杯清水漱口。
顾修在船上的晕眩很严重,晕船这事也很古怪。有些人天生上了船便能如履平地, 有些人无论坐了多少次依旧会头晕目眩。
韩墨初属于前者, 顾修便是属于后者。
整个军中上下, 只有韩墨初一人知道这个军前强悍无敌的主将顾修在这间船舱里连他灌下去的糖水都会吐出来。顾修每次瘫在韩墨初腿上呕吐的时候他心头都仿佛压着一块巨石,那是一种恨不得以身相替的无力感。
不过,他韩墨初生平最厌恶的便是无能为力四个字,最不信的也是无能为力四个字。
顾修将口中的秽物漱了干净,脸色稍稍缓和,轻声问道:“靠岸还有几日?”
韩墨初将顾修的前额靠在自己肩头的甲胄上,温声回道:“回殿下,还有十一日。”
“嗯。”顾修闭着眼睛,很安心的靠在韩墨初肩头。
“殿下,臣这几日同军医共议了一张可以缓解晕船的新方,不出两日便可出成药了。”韩墨初挺起肩背,稳稳的撑着顾修的半个身子。
这次出征前,苏澈给他的药中就偏偏就是没有治晕船的,加上军中原本用的晕船药药性太弱,几乎没什么效用。事已至此,韩墨初便干脆选了自己动手。
“那两日后若是成药便先以我试药吧。”顾修缓了一会儿,心口还是恶心的厉害。
“殿下,新方初成未知药效,试药恐会伤身。”韩墨初转言道:“还是由臣自己试吧。”
“你试药做甚?你又不曾晕船。”稍稍养神的顾修睁开了眼睛,从韩墨初肩头抬起上身:“再说,你制的新药只有我亲自试过了军中才会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