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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用,他是个废物,他就算是重新投胎再活一次也做不到韩墨初做的那些。
顾修是个光辉耀目的人,韩墨初亦然。
他们都像是高悬天边交映同晖的日月,能福泽万民,受人敬仰。
而他却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虽在朝为官,然毫无政绩,见识浅薄。
有韩墨初这样的星月在侧,顾修的眼睛不可能看见任何人。
“韩太傅。”宋煜动了动已经完全没了知觉的双手,自嘲的叹了口气:“您有什么想问的,我会知无不言。若我招认之事对陛下有用,我便死而无憾了。”
“你自岭南调任而来,先前是否曾与端王结交,今日此举又是否为端王授意?还有,火器监中的消息是如何流向前朝,门下省中的言官里是否有如你一般,也为端王所用之人?”
宋煜虚弱的闭上了双眼:“我能调任回京确实是得了端王殿下的助力,他并未授意我今日之事是我痴心妄想,对韩太傅你心生嫉妒……”
***
半个时辰后,韩墨初走出了关押宋煜的营帐。
吩咐守在门外的亲兵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宋煜从营帐套上囚服,押往大理寺受审。
自己则径直踏上了不远处专属于君王的车驾。
“子冉,如何?”已经在车上恭候多时的顾修迫不及待的问道。
“招了,招得很是干净。”韩墨初侧过身子,无比自然的靠在了顾修肩头:“听了他的招认,臣都有些佩服您三哥了。他不仅能寻到宋煜此人,还能摸得准他的心思,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送到京中,就连门下省中那些刚正不阿的老言官,十有八九也被他算计到了,他们虽不听命于他,可是却能被他牵着鼻子,帮他在前朝搅动风云。”
“端王心思细腻,城府极深。能瞒着自己的生母在这宫中装病扮弱,做小伏低。”顾修摊手坦言道:“端王其人最擅长的便是以弱凌强,他哪怕是犯下逆天大错,也总能找到借口让人对他心存恻隐。”
“陛下,可想好怎么处置宋煜了么?”
“方才你去问口供时,朕便想好了。”顾修敛眉正色道:“他既在火器上动手脚,便让他为那些即将送往前线的火!枪,祭命吧。”
***
宋煜临刑前夜,大理寺逼仄阴暗的牢房中,宋煜身戴重枷,脚上挂着镣铐,身上的囚服虽然脏污,但没有添什么新伤。
他被送入大理寺后,并不曾被提审。
可以说他被送到此处,就是为了等死的。
宋煜的妻子林氏,在这一日被恩准到监房中探视自己的丈夫。
林氏提着食盒,跟着衙差的脚步来到了宋煜的监室中。
林氏低着头,将丈夫素日爱吃的酒菜摆在了他的面前,又掏出怀中的罗帕小心翼翼的替丈夫擦了把脸,抿唇道:“我做了些你爱吃的,你趁热吃点吧。”
宋煜颓唐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林氏,默然半晌,才道:“母亲大人近来身体可好?家中可有事情么?”
“夫君安心,天子恩宽,并未株连。只是母亲大人忧心于你,每日以泪洗面。”林氏与宋煜斟了一盏酒,凑到宋煜嘴边:“夫君若不嫌弃,喝一口吧。”
宋煜看着眼前的林氏,动了动唇边象征性的碰了些酒水:“以往的事,是我对你不起,今后还要有劳你,替我照顾母亲。”
宋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对于林氏这个他遵从母命娶回来的妻子,他的确有所亏欠。
“夫君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既然嫁你为妻,孝顺公婆都是应该的。”林氏眨眼间红了眼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轻薄的纸张:“夫君明日便要走了,今日与我留个念想吧。”
“嗯?”宋煜目光掠过那张白纸,扯了扯嘴角:“你想要我,与你些什么?”
“明日既要离绝,夫君与我押枚指模吧,我留着,只当夫君还在了。”林氏转而又自怀中摸出了一盒简陋的台泥,递到了宋煜面前。
宋煜嘴唇颤抖,潸然泪下,郑重其事的在那张轻巧的白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拇指指印。
林氏收了纸张,又与宋煜嘱咐了两句,便被监管时辰的衙差赶了出来。
***
永定三年四月暮春。
地处深山的火器监总司内。
大周朝堂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再行集结。
文东武西分列当场。
今日,是大周第一支火器军将在群臣面前登场亮相。
首批展示于群臣面前的,除了火!枪,还有两门攻城火炮。
要见着无论多么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都能在这些火器强烈的攻势下粉身碎骨。
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先前朝中反对的声音都在这弥漫的硝烟之中被吹散了。
操演完毕后,罪人宋煜被带了上来。
为正国朝纲纪法度,安抚那些因他受伤致残的士兵,君王下旨,将宋煜于今日以火!枪行刑处死,死后尸身焚烧,以祭国之重器。
宋煜是被绑在实木钉成的刑台上推上来的,他赤着上身,身体被捆成了大字。
随着刑部郎官高亮的一声:“行刑!”
数百枝火!枪齐齐发射,刑台上的男人顷刻之间便被炸成了一堆凌乱的碎肉。
宋煜死了,高台上的顾修直到他死去那刻,也不曾正面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