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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当真。”韩墨初展抚着袖袍,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臣几时与陛下说过假话呢?”
“那朕日后每日都与子冉绾发可好?”小狼崽试图趁热打铁。
“陛下这一个发髻就梳了小半个时辰。”韩墨初毫不客气的摇头摆手:“臣可不能每日都起这么早,陛下若是日日如此,臣与陛下就只能空着肚子上晨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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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七年,除夕宫宴。
君王顾修当着满朝文武宗亲的面下旨宣布,于次年三月初三万寿之日,正式册封养在身边多年的皇长子毓诚为太子,并在当日于南郊圜丘祭坛祭天祭祖,敬告宗庙,行册封典礼。
这场典仪,是永定一朝继晴昭公主大婚后最为盛大的典仪。
礼部携同宫中内府司上下一同卯足了力气,拼了命的想借着册封储君的东风,好生给自己在前朝铺铺仕途。
祭天大典在日出时分举行。
典仪前夜,宫中上下,灯火通明。
尚宫吴氏率领一众宫女先换了吉服,又前往兴圣宫与小皇子毓诚更衣。
为怕皇子年幼,撑不住典仪的时长,吴氏特在这日午后哄着毓诚睡了两三个时辰。这会儿小人儿刚醒,正是精气神十足的时候。拉着宁王世子毓恒满屋子疯跑,七八个宫女也捉他不住。
直到尚宫吴氏赶到,又搬出了太傅韩墨初,才终于制服了两个混世小魔王。
两个小家伙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由着宫人们端着一件又一件,繁琐无比的礼服与兄弟二人穿戴。闲不住的宁王世子偏过头看向一旁的弟弟毓诚。
今日的小毓诚穿的是一身青黑色的大裘衫,肩头落着五爪金龙,内衬红袍衮服,足蹬朝靴,头上方方正正的顶冠上还有珠玉垂累。从未见过同辈兄弟这副打扮的小毓诚不由得好奇道:“诚弟弟,为何你的袍子与我的不一样,冠子也与我的不一样啊?”
“这个诚儿也不明白。”小毓诚顺着垂在眼前的珠子抬头看了一眼顶戴的冠冕,低头又看了眼自己衣饰上的花纹,鼓着包子似的小脸低声道:“只是听亚父说,诚儿要做太子了。”
“诚弟弟你如果做了太子还能出宫去找我玩吗?我让母妃买了好多自行船,专门想留给你玩的。”
小团子低头揪着自己身上的衣饰,又挠挠头道:“我回头去问问我父皇,他不同意,诚儿就再去求求我亚父。”
“唔!好!”小毓恒点了点头:“最大的那艘我只给你,连毓庆都不给!”
丑时初刻,穿戴整齐的小毓诚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扶着冠冕,蹦蹦哒哒的冲到了宣政殿内。
宣政殿内,韩墨初方才换好了一身隆重的紫衣华服,金彩流光的顶冠与王爵同尊。
可放眼整个大周朝堂,并没有一人胆敢说他僭越。
这个时辰,君王顾修已经同宇诚,康盛,宁逸三位品阶最尊的亲王一同前往奉先殿焚香叩拜。
“亚父亚父,诚儿做了太子,还能去六皇叔府上去找恒哥哥玩么?”跑到切近,小毓诚张开双臂,一头扑向了一身华服的韩墨初:“恒哥哥买了许许多多的自行船,他说与我留了一个最大的!”
“小殿下虽然做了储君,可宁王世子依旧是你的兄长。陛下不是也时常出宫,去见宁王殿下么?”韩墨初稳稳的接住了朝他扑来的小团子,双手抱着人腋下,将人抱在了膝头。
“唔!太好了!诚儿方才还在担心呢!”
“小殿下知道何谓储君么?”
小毓诚拨弄着眼前的流珠冕旒,歪坐在韩墨初怀中乖乖点头:“亚父同诚儿讲过储君一词的出处,只是诚儿还不知道做了储君后,要做什么。”
“小殿下还小,父皇和亚父会一点一点的教小殿下怎样做一个储君,将来怎样做个君王。”韩墨初抱着身着礼服的小家伙儿,摸了摸小人儿胖乎乎的脸蛋:“小殿下,想同父皇一样,做个好皇帝么?”
小团子鼓着小脸摇了摇头,小胳膊环住了韩墨初的脖颈,用幼儿特有的声线低声道:“不要,诚儿不要做皇帝。父皇死了我才能做皇帝,我不要父皇身死,我要父皇和亚父永远陪着我,永永远远的陪着我。”
孩童是单纯的,希望父母亲长能够永远陪伴自己这样的愿望似乎是每个被亲情包围着长大的孩子都会有的。
毓诚没有亲父母,他们也从未想过要取代毓诚的亲父母,可毓诚却实实在在的将他们视为亲父母一般。
由此可见,他和顾修这对父亲做得很是成功。
至少护住了这个孩子,在这般敏感的年纪没有被纷纷流言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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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仗启程前的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妥当,各宗亲,朝臣的仪仗自皇城门前一行摆出十几里远。
为首的王驾乃是一辆一百零八乘的巨型马车,高约九丈,通身玄金彩绘,九龙高飞,宛如一幢移动的小宫殿。
韩墨初以太子亚父,天子之师的身份顺理成章的同君王及太子一同上了王驾。
满朝上下千百双眼睛盯着,谁也没有发现当朝首辅韩太傅,坐的本该是中宫皇后的位置。
天子登车前夕。
担任今日御前禁卫长官的熊虎抱着他的九环大刀,一路分开众人冲到了王驾之前,拦住了太傅韩墨初登车的脚步:“韩…韩太傅…有…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