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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今年顾修于北荒开了春狩猎场,韩墨初也觉得时机成熟,才将那头被精心驯养的猛虎放入山中。韩墨初知道自己和顾修这些年教出来的是个怎样的孩子,因此他并不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临阵畏缩,即使会,那只猛虎也绝不会伤到小太子的性命。
归京时正值五月,临江水师又到了每年修缮船只, 扩容编制的阶段。因着先前那位神秘的铁头先生的提示,君臣二人对新一季的海防扩容之事格外重视, 面对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 日渐忙碌的君臣二人也只是一笑置之。
由于君臣二人对流言的置之不理, 汴京城中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从暗地里疯传,变成了明面上的歌颂。
尤其是那些家有闺阁少女,且与小太子年纪相当的高门诰命们,自打圣驾回京后便纷纷如逐臭之蝇一般,抓准一切机会往宁王府跑,借着探望宁王幼子的机会前去试丽太妃金氏的口风。
当朝天子顾修一心为了国政不娶不纳,横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不娶不纳吧?更何况还是这么个从小养在身边,倾尽心血的宝贝儿子。
这一天,是京中立夏以来最闷热的一天。
先帝宫中那位周太妃请旨入京来了,带着来自家乡泉州的特产土仪,还有两大箱子稚童玩具,打着探望宁王幼子,兼祝宁王长子大婚之喜的幌子,住到了丽贵太妃金氏目下养老的别苑里。
她此番进京也不为别的,就只她兄长家中有个与太子年纪相当的侄孙女还待字闺中,自家嫂嫂抱着真金白银的求到了她的门上,她也不好推辞,只得打起精神,到金氏这里来碰碰运气。
自从先帝驾崩,顾修恩准各位孀妃回归母族,她与金氏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见了。以往在宫中时,金氏与她的交情也不算太好,无外乎就是宫室离得近些,日常走动多些,离宫后便再无联系了。
若是换了寻常人早该深究一下这个贸然来访之人究竟有何企图了,好在周太妃碰到的是一向心无城府的金太妃。金氏得知周氏入京来见她时欢喜的不得了,想也没想就把人传到了自己的宅子里,还拍着人家的手要人家多住一段时日。
京西之地,又是一处人杰地灵,风景秀丽的云水之间。
丽贵太妃金氏养老避暑的新宅子就建在这里,原先的那座赠与晴昭公主待产养身的旧宅,两年前就由她做主添进了小公主顾曦璨来年的嫁妆单子里。
宁王夫妇又与她令选了宅基,盖了一所更加小巧精致的院落。
金氏每日都在这里赏花看戏,含饴弄孙,好不自在。
因再过几日就是端阳,京中的天气不是阴就是雨,宁王妃忧心金氏不能出门心里憋闷。于是便叫了一伙儿汴京城中最时兴的小戏子,在金氏的内厅里搭了戏台,供她与周太妃一齐在屋子里看戏解闷儿。
戏台上,小戏子们十足卖力的翻着跟头,唱着戏谑滑稽的戏文,逗得金氏前仰后合。
戏台下,无数珍稀瓜果摆了一桌子,周太妃瞪着眼睛都没找出三样自己叫得出名字的。而主位上的丽太妃却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偶尔用小银叉子挑一点儿,尝尝滋味也就撂下了。
随着金氏起居的这些天,周太妃无时无刻不在感慨,丽太妃的命数当真是太好了。一亲一养两个儿子,一个娶妻生子,家繁业盛,一个手握天下,是万古难得的有道明君,这两个儿子还都是一等一的孝顺,难怪金氏人到晚年还能这般容光焕发。
“周妹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小戏换班的空档,金氏发现了正在愣神的周氏,歪身靠着精绣的软枕,关切道。
“回贵太妃的话,妾只是觉得您的这院子真好,外头倾盆大雨的,这屋子里连点儿潮气都没有,也不觉闷热,也不知熏的是什么香。”周氏连忙收敛神色,陪着笑脸说道。
“说出来不怕你笑,本宫屋子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是柔儿一手置办的,本宫也说都是极好,就只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金氏端起一只海棠花式的平口玛瑙盏,品了一小口盏内清甜温润的红枣汤:“你也知道的,本宫一向不操心这类事情的。”
“是呢,以往在宫中时妾身便说贵太妃您是最有福气的娘娘了,有陛下和宁王殿下两个孝顺儿子。”周氏卷着绣帕,佯佯的擦了擦嘴角终于找到了能把话题引到她此行的目的上:“而今您看看,恒郡王眼见就要成亲了,这太子殿下也成人了,您就只管颐养天年就是了。”
“恒儿是个好孩子,随了他父亲,一点儿也没让本宫操心。”金氏叹了口气,整了整衣衫的下摆:“诚儿也是好孩子,就只也随了他父皇,成日里在东宫忙进忙出,心大得很呢。就说前些日子同陛下去北荒,好端端的进山捉什么白虎?摔得头脸都破了,心疼的本宫几天几夜都没睡好。”
“太子殿下生擒白虎的事情,妾身在泉州也听说了。”周氏闻言,当即拽住了好不容易挑起的话头:“都说太子殿下是天命所归,是白虎神选定的隔世之君呢。”
“本宫可不知道什么白虎神不白虎神的,本宫只知道那孩子胳膊都擦破皮了,额角都撞青了!”说到此处,金氏又忍不住红了眼圈:“本宫就那么一眼没瞧见孩子就给摔成了这样。早知道本宫就应该跟着!寸步不离的跟着!”
“贵太妃娘娘您别伤心了,太子殿下这会儿不是已经都大好了么?”周太妃见状忙不迭的出言安慰,话锋一转又说道:“其实妾身倒是觉得太子殿下到了这个年纪,身边也该有一两个娴雅端庄的女孩子来约束约束日常了。兴许有了这么个人能时时规劝着些,小殿下来日也就不会那般以身犯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