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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响起皮肤与布料的摩擦声,窸窸窣窣的,很轻很小,过境风一吹,就散了。
衣柜旁摆着一方落地穿衣镜,正好将徐尘屿的背影收入其中,季松临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最先暴露在空气中的是那光泽莹润的脖颈,如璞玉透亮的白肩膀,他抬臂褪掉上衣,背脊随之剥落,肌肉分布均匀,不过分健硕也不单薄。
只偷偷看了一眼,季松临的心跳一下冲到了阈值,却不是为了这一具诱人胴|体,而是他背部那星罗密布的伤痕。
作者有话说:
①选自昆曲《长生殿》
②出自余秀华。
第14章 生日礼物
白皙背部遍布横七竖八的疤痕,有刀伤,有擦伤,还有一些大小不一的青紫,看得出日积月累,触目惊心地刺伤了季松临的眼。
自从唱片店意外相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季松临脑海里多了一个白衣青年的身影,山顶夜话后,他更是翻来覆去地回想两人之间的点滴。
在那个划过十七颗流星的夜晚,季松临知道了缉毒不简单,但不曾亲眼目睹过,没想到这一刻,竟教他这样难受。
心底没由来地涌来一股冲动,季松临忽地转身朝前走,身后脚步声越靠越近,长期职业习性叫徐尘屿反应迅捷,他立即转过身,投入眼底却是季松临近在迟尺的脸颊,他手里动作顿时停滞,直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徐尘屿双手套着卫衣,还光着大半个身子,他不解地看着季松临。
魔怔似的,季松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徐尘屿肩膀的疤痕:“什么时候弄的,疼不疼?”
手指携带晚秋的凉意熨着肌肤,措不及防,徐尘屿被他摸得嘶了一声,脸上泛起潮红,他舌头打结:“早习惯了...不疼。”
旧伤了,上药也不管用,季松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伤疤,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他看见徐尘屿越来越红的耳垂,才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味。
未经当事人同意,直接上手的行为,怎么看都像个登徒子。
“抱歉,”季松临倏忽背过身,不再看他,一副很有风度的样子:“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指尖的触感似乎还留在徐尘屿肩膀处,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对面季松临,更不可能无动于衷,两人间的暧昧浮出水面,藏在试探里,但不能太着急,得慢慢来。
徐尘屿两手撑开卫衣,脑袋从衣领钻出来,拉平衣服下摆,他顿时觉得周身被乌木香笼罩,整理好衣袖,他才伸出食指,戳了戳季松临的后背:“换好了,你可以转身了。”
平复着心绪的人低头应了一声,调整好呼吸后,背对着他说:“那个....你先自己坐会儿,我去厨房把碗洗了再过来。”
说罢不等徐尘屿回答,他贴着墙根角,小跑着出去,与适才大胆的那个他截然相反。
这种不自在的模样,一下把徐尘屿逗乐了,他心里痒痒的,像是被猫咪的爪子挠了下,撩动着灵魂褶皱里的绒毛,爱情这种东西可真是磨人,一会儿教人勇敢,一会儿教人胆怯。
徐尘屿一脚后退,抵着房门,他偏头靠在门上,直望着季松临顺拐的步子消失在走廊里,才收回目光。
趁独自一人,徐尘屿站直身子,左顾右盼地打量着这间小房间。房内陈设十分古雅,靠窗右边是一张红木书桌,其上挂一方书架,码放着整齐的老磁带,底下是一方留声机,看样子,比唱片店那台还要老旧,暗红雕花纹有了年头,却没落下丝毫灰尘,看得出主人爱护得细致周到,角落靠着一把尤克里里,配上蓝牙小音箱。
他走过去,站在橱框跟前,那有一本小相册,泛黄发旧的外壳包裹着季松临的童年,他朝门口望了眼,人还没来。
徐尘屿双手捧起相册,他翻开第一页,还是婴儿季松临,眼睛又大又亮,他穿着老式毛线衣,衣领泛边起了毛球,但那肉乎乎的脸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掐两下。
手指轻轻点在照片上,徐尘屿比划着动作,碰了碰那婴儿的脸庞,就像季松临碰他肩膀时,一样轻柔。
两三岁的季松临,站在老相馆里,背景是大好河山图,有点土气却很生动,徐尘屿发现,相册的每个年龄段,只有一张照片。
再翻一页,跃进眼底的,是身穿蓝白条纹校服的季松临,衣摆和袖口洗得发白,破旧的裤脚缩了水,露出他的脚踝,心道:“这是几岁啊?样子有点像读初中。”
“那是十三岁的照片,”季松临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屹在门槛处:“我正在念初二。”
这是什么魔术,难道这人能看穿他的心?
徐尘屿合上相册,双手背去身后,既然能看穿他的心思,那么肯定知道他想干什么,这件小屋陪伴季松临二十多年,他在其间探索,就是想知道他的过去。
徐尘屿清了清嗓子,对上季松临的眼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季松临扬了下眉:“什么游戏?”
把相册放回原位,徐尘屿拖来两个小木凳,面对面放着,他坐上去,示意季松临也坐下:“你问我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也可以问我,不许说谎话.....”
季松临思索了会儿,觉得有意思,便说:“行吧,保证属实。”
晨曦来临,两人笼罩在光晕下,野风吹得丹桂树哗哗作响,惊动了屋顶上栖息的麻雀,四周明明是喧嚣的,季松临却觉得安宁,一夜未眠的疲惫也被阳光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