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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几个呼吸之间,明水已经下定决心,“这是觉华最后的依仗,排开长列。绕开炸毁的道,从结冰的道走!”
人心纷乱想要退的鞑靼骑兵,被明水一句话遏止。主将要走,岂有回的道理?于是除了留下小支善后的队伍外,主力依旧朝觉华奔赴而去。怀揣着满心的不安、恐惧,和对主将的信任。
沈砚看着排成长队蜿蜒过来的骑兵,转身走人,猎猎的夜风吹散她的衣袍,她的声音在夜风中传来:“觉华县中所有百姓将领,全部进城,与我一起守城!”
那一支支高居的火把,蜿蜒成无边无际的长串,一眼望不到尽头。金朔吞了口唾沫,双腿发软,这么多骑兵来攻,觉华能守住吗?
有个胆小的更是小声道:“要不,我们跑?这一万骑兵,围都能把我们围死。”
“跑个蛋啊!”金朔给了他一巴掌,“你是不是傻,鞑靼骑着马四条腿,你就两条腿,附近全是冰,连一棵树都没有给你藏的,你能跑去哪儿去?到时候十个骑兵追你一个,你死都死不痛快。”
“你跑了,家人怎么办?你抛妻弃子一走了之?我们觉华没你这样的孬种!”
金风攥紧拳,道:“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同僚。鞑靼骑兵来势汹汹,虽然人数众多,但我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之前在山上建的城墙足以抵挡一阵子。等到援军过来,围困就能解开!我们只需要坚持一阵子!明天誉山关的援军就来!要是现在我们心散了,那就真的不战而溃,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这批精锐正有守城之意,当即纷纷道好,表示愿意跟随监军一起守城。
然而等到上城墙,男女老少摩拳擦掌烧热水,烧油锅,整柴火,浇水泼冰巩固城墙时,众人才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他们人数太少了。
觉华将士中的壮劳力不过三千四百人,而山下的举着火把的鞑靼不知多少人,只见火把在山下燃烧,似乎用之不竭。整个城像是烈火地狱中心的小点,随着火把起伏。
夜战,往往是下下之策,可双方看着这浓稠的夜色,知道战争一触即发,不会有分毫停歇。
明水看着觉华县城里砌了一半的墙,和藏在城中的觉华百姓、空无一人的城外,知道自己猜对了。
明水盯着将将两丈高的城墙,缓缓笑起来,能用得上神机营的火/药给他们设陷阱,觉华城内,必然有一个从京城来的大官。现在不知道是谁没关系,等城破了后,自己必定把他抓过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用他火热的鲜血,祭奠死去的同胞。
没想到这座小城中,竟有人能让他阴沟里翻船。
在明水沉着的命令下,一声接一声的军乐声起,鞑靼开始攻城了!
明水知道时不我待,一上来,就是狂风骤雨,没有试探,没有铺垫,一层接一层的人冲上去!骑兵在旁掠阵,下了马的步兵攻城。城墙上的守将先弓弩骑射,黑夜中辨不清谁是谁,又听闻几声轰鸣声,知晓这是监军带的神机营火器。暂且阻止了一会儿鞑靼的攻势,可在鞑靼密集的攻势下,不到一个时辰,最前面的步卒已经到了城墙下。
城中不分男女老少,都在烧水、烧油,递石块。觉华城中粮食众多,辎重却极少。弓箭用罢,只有滚烫的油水与冰水轮流浇下去,还有烧开的金汁。能叫水冻结的天气,城墙上的人热到汗流不止,气喘吁吁,强烈的肾上腺素分泌下,他们不觉得疼和累,只有激动和紧张,刺激的他们的心弦绷紧。
沸水和凉水浇灌下去,攀墙的鞑靼发出一声声的惨叫。然而觉华砌到一半的墙在强猛的攻势下,摇摇欲坠。
第一个人,攀上了!
“拔刀!杀啊!”金风一马当先,抽出长刀,砍掉了攀到城墙上的手。城墙上的人下意识地拔起刀,一个又一个敌军攀附在城墙上,一个跳跃冲进城墙。
天色已经微微的泛红,熹微阳光自东方洒在冰面上,一点点攀到觉华的城墙上。这临时砌起来的城墙上,无数的断肢残垣、猩红血迹,斑驳沉疴,将一座海上的小岛,照出地狱般的画面。而城墙上的厮杀更加激烈,一道道刺目的阳光洒在城墙上,白刃战战到极致,血肉横飞。觉华城墙上的尸体一具借着一具堆起,不分敌我。
沈砚看着城墙上守城的觉华将士渐渐疲惫,最激烈处鞑靼隐隐占优,她踱步向那处,下令道:“让开!”
说罢手中铮然一声,寒光出鞘,刀光映着灿灿阳光,一往无前!
金风战至麻木,大脑一片空白时,一只手压住他的肩膀,以不可推卸之力将他往后一丢,那道“让开”才慢慢飘入他的耳中。他捂着流血的肩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恍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自己死后的幻觉。
明水数着战死的人数,攻城必要的伤亡是应该,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从没守过城的水师战斗意志竟如此强烈。竟然鏖战一晚,至今未攻克。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这与下令伏击放青烟散的那人有关。
明水作为鞑靼的大将,无数次的沙场厮杀,数次在极地下反败为胜,他太懂得一个凝聚人心的将领对部下意味着什么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冀王和李凌州都被围困在锦州,誉山关内没有大部队出来,钱瞬也不会来孤零零的觉华。觉华里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将领存在,而假如这人存在,怎会寂寂无名?又怎么会不带兵孤身来此?
莫非自己要亲眼见证一颗将星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