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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依曼果然垂下眼帘,若有所思,仿佛在思考此事。
“放我们安全离开,我能给你腾出足够长的时间让你逃离他的控制。我有我的头脑,洛璨有对洛氏的了解,你做这笔交易,不吃亏。”思夏边说,边大胆往前迈了一步,离爬到半途已经显出神志不清模样的洛璨近了一步。
涉及到利益,周围的保镖不敢立刻伤他,但纷纷缩小了包围圈作示警,而杜依曼也立刻敏感地抬起头:“你先别乱动。我怎么知道你出了门之后,是不是能信守诺言呢?你可是说谎的专家啊。”她说着,轻轻倚坐在沙发扶手上,看向洛璨道:“对,撒谎。璨啊,他之前抛下你,现在又回来装深情要救你,你不觉得这自相矛盾吗?会不会是他要利用你做什么?”
思夏神色不变,语声里隐隐含了怒意:“我当初放开他,是让他从别处找自由和幸福,可不是让你来霸占他、折磨他的。”
两人的话在洛璨耳边都是敲钟似的嗡嗡响,他们你来我往地争论,时而有点交易的苗头,时而又是针锋相对,一切声音都浮在上空,跟他有关,让他听了心中有些喜悦;也跟他无关,因为他只是拼命往前挪,没有插任何一句话。
他离思夏越来越近了,所以就只能盯着对方的鞋,以鞋作为自己的最终目标。鞋是黑色高跟,和思夏在舞会上跳舞时穿得那双很像。
在他离那双鞋还有三四米距离的时候,忽然间,那双鞋动了,下一刻,对方扑到他身边,借着擦他脸上混着血的汗水喂了他什么东西,然后将他搂到了怀里。他咽下那粒东西,然后深深吸了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想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可惜啊,还差那么两步,不能作数。”他听见后方传来的杜依曼的声音,心中平无波澜,因为知道杜依曼只是想看他们做选择,只是想看他们在生死与情爱中痛苦挣扎,即使他多往前挪上几步,杜依曼也绝对会反悔。
谈判也是注定的,思夏威逼利诱都没用,杜依曼为了让他们痛苦,甚至做了很多稀奇的打算,专给自己留好后路,必要时,连杜氏家族她都可以不顾。
他仰起头看向抱着他的人那张令他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略略抬起手。
思夏也低下头看他,看他依旧高直的鼻梁,还有形状饱满清晰的嘴唇,还有他苍白的,没有光泽的面颊,看得眼睛胀疼胀疼的。思夏还记得他过往的风采,所以这副病弱的模样,在自己眼里也依旧是美好的,再没有更美更好的了。
“我以为我回来能做些什么,可惜运气太差了。”他抬手抚摸了一下洛璨的头发,又握住了洛璨的手,然后把头低下来,用很轻的声音在洛璨耳边说道:“拿着这些药,吃了以后就能暂时脱困,想办法利用它逃吧。你现在很重要,不止对我,对很多人也是如此。别死。听我的话,别死。”
洛璨微微睁着眼,眼波缓慢地流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只剩微微的气流音:“你呢?”
思夏把他的手贴到他自己的胸口,然后徒手去擦他耳朵里流出来的血,替他正了正衣领,好像是最后要照顾他一下,说话的时候面孔却冷静极了,只是眼泪无声滑落:“我要听天由命了。这次你要好好忘记我,别再苛待自己。”
这句话被耳朵尖的杜依曼听到了,她正好饶有兴味地看了一场生离死别,如今便接口道:“没错,在这里,我就是影响你命运的天。而你死了,他会过得比现在好。”
她举起戴着蕾丝手套的手,做了手势:“开枪吧……”
然而“吧”字还未说完,她就感觉到有什么冷硬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脑,与此同时,她视野所及处的保镖,都将枪对准了自己。
休息室大门处传来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熟悉的声音:“杜依曼,这么多把枪对着你,你要我开哪一把?”
杜依曼的瞳孔瞬间缩小,颤抖着喊出了挑衅者的名字:“路曜?”
抱着洛璨的思夏瞬时回首,看向朝他们这边走来的人影,高挑的身影,黧黑的面孔,黑白分明的眼睛,确实是路曜无误。
而且是全须全尾,昂首挺胸的路曜。
路曜一挥手,朝那几个保镖下令:“就地把人绑了。”其中三名保镖顿时箭簇一样射向了杜依曼。
不出两分钟,杜依曼就被五花大绑在了一张靠背椅上,嘴里还塞了一团她刚刚给洛璨擦脸的手绢——免得她尖叫影响周围人的心情。
绑完杜依曼后,其中两人帮思夏把洛璨扶到了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又取来了止疼片、温水、毛巾等物,让思夏能够立刻采取手段减轻洛璨的痛苦,把人弄得更干净些。
至于路曜,他坐到一张手下搬来的椅子上,抱着胳膊跷起了二郎腿,和杜依曼面对面对视了。
杜依曼在惊讶中挣扎了许久,嘴里一边呜呜噜噜地喊,一边瞪视着他。而他一派轻松自然,像猎人看着捕兽夹里的猎物一般,并不着急。
待到杜依曼不再挣动,他才使了个眼色,一位离杜依曼最近的保镖将她嘴里的手绢抽了出来。
手绢上既有酒液又有汗水,方才还被杜依曼抛到了地上,这一切都让杜依曼很感恶心,如今她嘴里一空,先是打了几声干呕,转而就由着脾气放了狠话:“路曜!你敢绑我?我要是今天回不了家门,自有你的好看!”她想了想,觉得这话还不够狠,又添了一句,“不,我今天若是两小时内出不了这扇门,马上就会有人进来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