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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侍卫慌忙去了,很快消失在了入口处。
“等我收拾完了你那些残党,再回来收拾你。”重重看了眼东方胤其,末连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待到末连的身影彻底消失,东方胤其的目光才默默移到了牢房门口。
他凝着眉,手心有细汗渗出。
即使集结旧部也抵不过风月山庄的天军,更何况末连手中还有大渊国和小渊国的兵力。
邵年,这般毫无胜算的一战,你们又是何苦?
天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风还在刮着,带着树梢来回晃动。暗淡的月光落在牢房狭小的窗户上,一抹淡淡的月色投了进来。
东方胤其望着那月色,往日眸子里那股子幽深的光芒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阿辰,你可安好?
“冲啊!”牢房外忽地响起一阵高呼声,紧接着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他知道,是邵年他们来了。
东方胤其靠在墙壁上的背挺得僵直,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抓起地上的茅草,很紧,很紧……
外面,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时能听到鲜血喷溅到地面墙壁上的声音。那声音让人听了觉得浑身发毛,那可是活生生人身上的鲜血,每一刀下去便是一条人命。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东方胤其只觉得自己的背彻底僵了,双手因为过度用力不能自由弯曲。又过了许久,外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能偶尔听到长剑入肉的声音,然后便是人口吐鲜血的声音。
东方胤其心中了然,那是获胜的一方在检查敌军的尸体。但凡他们觉得地上的尸体有生还的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给补上一刀。
沉闷的脚步声远远响起,一步一步走得很稳,这个脚步声他熟悉得很。
东方胤其缓缓闭上双眼,眼角有什么湿润的东西缓缓淌开。看来,还是输了。
没过多久,那沉闷的脚步声在牢房门口停住。
“东方胤其,想来你也听到了,你的人全都死了。”末连勾着冰冷的笑,不含一丝温度地瞧着东方胤其。
靠在墙壁上的人没有说话,他双目紧闭,睫毛上都撒了层悲伤。
“朕本来还在想找个什么由头将你的爪牙一并端了,这下好了,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实在是甚得朕心。”末连开怀笑了,那双一向温和的眸子里全是报复后的快感,“全都死了,一个不剩。”
东方胤其一颗心忍不住抽了抽,心头全是悲伤苦涩。
末连俯视着东方胤其,心情极好:“至于他们的罪名嘛,和你一样好了,以下犯上,企图弑君。”末连说罢,转身往后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步子,似是不经意想起来顺便补充了句,“以下犯上企图弑君,依照大渊国律法,当满门抄斩。”
“末连,是我小看你了。”平静的声音像是隔着远山深海般遥远,让人听不出讲话之人的情绪。
“的确,东方胤其你的确是小看我了。”末连忽地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声音里诚然没有半分笑意,“告诉你,子安早晚是我的,你想同子安在一处简直是妄想。”
末连的脚步声逐渐在夜色中散开随即彻底消失,只余大风在外面胡乱刮着。
东方胤其默默睁开眼,平静瞧着外头的月色。惨淡的月色中,似乎无端裹了些血色。
风不断刮着,直到后半夜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
“大人,大人……”
这声音不大,说话的人似是怕被别人听到,刻意压低了声音。
东方胤其眼皮动了动,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刘……政……?”
那人激动点头,伸手握住东方胤其的手,浊泪迅速溢出了眼眶:“大人,你受苦了。”
来人正是宫中御医之首刘御医,刘政。
东方胤其唇角上扬:“如今我落魄至此,难得你还念着旧情来看我。”
刘政眼中带泪:“当年御医殿试,有人刻意阻挠不想让我入宫,是大人为我出头保我入宫做了御医,后来我才有机会当上御医之首。大人对我刘政的大恩大德我刘政这一辈子不敢忘,也不能忘。”
东方胤其拍了拍刘政的手,话中带笑:“此话言重了,这些年来还要多谢你替我照看阿辰。若不是你时常为阿辰研究新的药方,阿辰不知要多遭多少罪。”
“大人……”
刘政欲言又止,半晌,还是没有再说一个字,他打开药箱,为东方胤其清理伤口。
右腿上的伤口已经化脓了,翻开的血肉中隐约可见白森森的骨头。
“大人,你这腿上伤势不轻,我需要给你剜去腐肉。”
东方胤其点头:“好。”
刘政面带迟疑:“剜肉去腐,犹如削骨,痛入骨髓,大人……忍得了么?”
东方胤其淡定点头,面上毫无半分惧意:“忍得了,动手吧。”
“嗯。”
腐肉被刘政一块一块地割下来,鲜血不停在淌,东方胤其咬着牙关不出声,冷汗却是淌了满脸。
割下最后一块腐肉,刘政将东方胤其的伤口包扎好,开始收拾药箱。
“多谢。”
刘政的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能为大人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大人若是再这般客气,我这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好,那我不说便是。”外面,天还黑着,风不停地刮,树叶打在窄窗上窸窣作响。东方胤其收回视线,催促着刘政:“趁着天黑,你快些离开,免得被旁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