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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了一口气顶着,根本没力气在站起来,只能被扶着半跪在地上。
殷渌忙起身上前蹲在面前,即便是再镇静也盖不住目光中的急切:“送什么信!”
他太希望是朝廷派遣援兵的消息了,如果有希望,即便是再等十天半月也是值得的。
信兵转动尚能活动的手臂,费力地自腰间扯出来一封被油纸包裹的信,颤抖地抬起来。
他不太能睁开眼睛,气息也有一阵没一阵,虚弱地挤出来几个字:“靖安将军…信…”
殷渌尚没听清是谁的信,只一把拿过来快速拆开,连神色都比之前明朗了几分。
沈子耀离得近,听清了信兵微弱的言语,一时心绪激动:“靖安将军!可是傅其章?”
“是…”信兵最后一口气吐出来,身体彻底瘫软了下去。
“你醒醒!醒醒!”殷可竹晃了晃,却没得到一丝回应。她小心翼翼地探指在信兵鼻尖,却发觉人已经没了气息。
瞬间一股酸意涌上心头,她忙直起身来偏了头,免得自己再看这样惨烈的场面。
只看信兵的一身血迹,便能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重重阻拦。即便是身上到处伤口,一封信被好好的护在腰间。
这是用命送进来的消息,带来的希望。
沈子耀已经将满腔激动化为从未有过的庆幸,看着殷渌:“是靖安将军!靖安将军到了!”
他离京的时候,傅其章尚在正临司里,这段时间也都是与韩兴良书信往来。突然间人已至北境,这简直是莫大的惊喜。
明知人已经断了气,可殷渌还是在那信兵肩上拍了拍,以表敬意。
他起身往帐外而去,见着了早已尽数起身张望的将士,各个眼中都是期盼。
“靖安将军已至北境!破围在望!”殷渌将手中书信扬起,引得人群中一阵骚动。
“靖安将军…”“傅将军!”
人人口中都重复着这个名字,像一颗火星迸入干草,瞬间点燃了一片烈焰,四处激动沸腾。
“将各路将领传进来!”殷渌吩咐身后的沈子耀,他往远处望着,仿佛要把北境万重山都纳入眼底。
那张被勾勾画画得满是记号的地图,现在被展在众人眼下,殷渌提笔饱蘸浓墨,挥手落笔。
“你率一路人马往西边,与蛰伏在西边的晋北军配合,打开口子!”他说着,落笔画了一道显眼的路线。
接下来每安排一处,地图上就多了一道笔画,如果这一战不成,这张地图想必也不能再用了。
……
北藩铁蹄前追昭宁侯部,后围殷渌嘉宁大军,大楚北防线已然被踏过有百里。
天色沉沉飘雪,战鼓号角齐响,嘉宁将士面前是黑压压的铁蹄大军,是白雪中无边的乌云。
算上这次,是北藩第九次围剿。既然前八次没能把嘉宁军一口吞掉,第九次必然要将他的嘴刺穿。
一阵急切地战鼓,喊杀声震天,兵刃在北风中铛铛作响,战马嘶鸣声四起。
以寡敌众,将士们心里都清楚,不可能有第十次了。要么撑到援军至,要么与这大雪同葬!
冷雪处热血遍地,北藩铁蹄踏过一件又一件战甲,却仍有不尽的兵刃刺上来。
殷渌伤了一只手,连缰绳也勒得不甚稳当,但仍然跃马上前,斩下敌将。
退一步,退十丈…嘉宁将士终究不是钢筋铁骨,一退再退已然到了转身能见身后敌军的地步。
殷可竹慌乱中一转身,正见长剑刺入殷渌的肩膀,她顾不得多想,反手掷出弯月刀:“爹!”
可只分神了片刻,侧面一长刀劈来,她躲避间翻身落马,由地上滚过一周,已然浑身冰雪。
铮的一声,迎面而来的利刃被长剑隔开,沈子耀一勒战马伸出手去。
殷可竹见状一把握住,借力跃起躲过身后刺来的兵刃。沈子耀顺势一推,送她重上一旁的战马。
北藩铁蹄势如破竹,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迅速,甚至没给反扑的机会。
大雪中,余下的将士拖着满身的伤口,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做好了再拼最后一次的准备。
殷渌以湿润的臂弯擦了擦满是血迹的长剑。沈子耀深呼吸着,许下最后一个愿望,盼着上天把自己未用的福份,都加到自己阿姐身上。
雪落在还温热的血泊里,落在早已冰凉的战甲上……北藩铁蹄逼近,一团团白雾由马鼻里呼出来,随着冷铁迎面而来。
忽然,北藩大军身后扰乱起来,茫茫白雪中立起几面绛红大旗,模模糊糊却似一团烈火般越来越近。
“靖安将军到了!”沈子耀大喊,让身边所有人都听见!
确实是傅其章到了,一匹扎眼的白马率先跃入敌阵,红袍所过之处,敌人尽数被斩于马下。
殷渌正往远眺望,就听得身后也响起了一阵喊杀声,在西边蛰伏的晋北军到了。
气数将近的嘉宁残部,如同被引入了活水一般,又起了新的生机。
一面“傅”字军旗迎着大雪招展,傅其章一路冲破敌阵,那一面红袍成了众人迎去的目标。
他已经看到了殷渌,心下迫切中,单枪匹马杀出了一条路来。
“老师!”至近前他高呼一声,一杆银枪提在手里,走马退敌。再看身后气势雄雄的大军,已然随着他的步伐破开敌阵。
殷渌看着自己的学生气宇轩昂,没被朝廷里的那些污糟事折了精神,不由得一笑,打心里生出来一阵欣慰。
方才离得远看不清,这会儿近面对面,傅其章才看清殷渌的一身伤痕,不由得蹙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