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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五家在最里头,小院不大,门口破旧的木门半扇敞着,半扇倒在地下。
潘春一路沿着血迹由胡同口的石板寻到小院门口,白浪已经先她一步站在那里,瞳孔骤缩。
他用剑柄支开那竖着的半扇门,正盯着不远处的趴在地上的邓五,一动不动。
潘春立刻就要冲上去,却被白浪伸手拦住,“小心。”
他挡在潘春前面,目光谨慎地扫过四周,抢先踏进院中将邓五扶正过来。人早就没了气,胸前两道森然的血口子也不再淌血。
白浪伸手探了下伤口,诧异道:“倭刀?”
“是海寇?”潘春惊道:“可临清是内陆,怎会有海寇跑到邓五家中杀人?”
“用倭刀的,不一定只有海寇。”白浪站起身,目光很快锁定到同样敞着门的正屋。
唰~
长剑陡然出鞘,白浪沉声道:“你别动,我进去看看。”
剑尖轻推开屋门,白浪却站在门口没有动。
第64章
长剑颓然垂地,潘春望着那道凝固的背影,心一沉,也赶了过去。
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只见屋中躺在地上、坐在椅中的人与邓五一样,全都中刀而亡。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血,熟悉的恐惧和愤怒从心底攀升,潘春觉得自己两条腿突然不听使唤,不知怎么就坐到了地上。
“阿春!”白浪立刻拽住潘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你怎么了?”
“我、我有些晕。”一看到屋里这四具尸体,潘春就想起十年前她们潘家险些灭门的情景。
就在这时,二人突然听到一丝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灵台骤然清明,潘春拽着白浪的胳膊站了起来,“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白浪微一颔首,扶起她即刻就往里屋寻去。
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又近在咫尺,很快,白浪的脚步停在一位白发妇人跟前。
他将那位后背中刀半跪在墙角的老人搬开,终于见到了那个压着她身下的孩子。
白浪一见到那顶虎皮小帽,便暗了眼,“是秋娘的儿子。”
潘春抱起这个奶娃娃,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顿时睁了开来,小手揪着梅子渊的衣领,哇哇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衬得满屋血腥味格外刺鼻。
白浪望着那位护着孩子的老妇人片刻,低声问潘春,“怎么办?”
潘春将秋娘的孩子紧紧抱在胸口,咬牙吐了两个字,“报官。”
邓家灭门惨案瞬间传遍了临清,虽说是大年初一,但陈书泉也没敢懈怠,午饭都不敢吃,早早领了捕快赶道现场。
这位潘帮主可是梅子渊的女人,总督大人靠不靠得住,他不敢说,但得罪是得罪不起的。
“可找到作案凶器?”陈书泉站在屋门外,问着勘验完的仵作。
仵作摇摇头,“禀老爷,院中并未寻到凶器。死者五人,屋内四人、院中一人,分别是邓五及其父母、兄嫂。从死者胸腹部和背部的伤口来看,皆被同一种兵器砍杀,应是双手刀无疑,且死亡不足一个时辰。”仵作说完拱手退了回去。
陈书泉微皱了眉头,“双手刀...”
李捕头上前补充道:“就是倭刀,□□南人用的多,海寇也喜欢用,刀宽刃窄,出刀敏捷锋利,那个...”他顿了顿道:“天武卫也用。”
陈书泉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头冲潘春微微一笑,“不知潘帮主赶到时,可还有活口?”
潘春摇摇头。
“那邓五的媳妇...”
白浪淡淡道:“还未醒。”
“那劳烦潘帮主知会她一声,醒了来县衙一趟。”
潘春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潦草地应了一声。
陈书泉知道青安帮素来重视帮众,与家族亲友一般情谊深厚,即刻吩咐李捕头,“关闭城门,严查城中会用倭刀之人及外来可疑人口。”
随即也不再多问,勘验完现场之后,就领了县衙的人回去。
潘世海领着一堆兄弟早就赶了过来,依着青安帮的规矩,邓五是潘世海的徒弟,如同他半个亲人,邓家的后事由他操办。
潘世海一个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此刻蹲在墙根哭得不能自已,“呜~~丧尽天良啊!老子要是抓到这个凶手,一定浸到油锅炸了他!”
怀里的孩子哭累了,已经趴在潘春的肩头睡着了。
饶是潘春行走江湖杀人如麻,今日这五条人命摆在自己面前,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白浪忽然从屋顶跳下来,悄声道:“杀人的是天武卫。”
潘春倏地抬了眼,“回帮里说。”
钱丰早就把林大先喊来,擦去秋娘身上血迹之后,发现她只在背部中了一刀,伤口不深,并无性命之忧。
只是惊吓过度,昏睡中还惊叫连连。
“这是得罪谁了?”林大先奇道:“不是上个月刚治过,怎地又伤了?”
“唉。”钱丰摇摇头,“等她醒了问问吧。”
“五郎!”说话间,秋娘一声惊叫,登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峰儿!我的峰儿!”
秋娘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林大先一把她摁回了床上,“别动,你背上有伤。”
秋娘仿佛魔怔一般,反手抓住林大先,眼泪唰一下滚了下来,“林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回家邓五!还有我的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