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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不是在柴房...”熊四话说一半急忙捂住嘴,这种事不能跟当事人直言。
梅子渊将目光投向海面,远远望着潘春走的方向,似是回答他的问题,也像自言自语,“我曾有一瞬那样以为过,可当我想起余生会跟她一同度过,心中非但不排斥,反而十分期待。我想,这就是我想娶她的原因吧。”
熊四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只好把嘴巴合上,随梅子渊一同看向海面。
潘春潜行过去,一口气杀了七条船的鞑靼人,兄弟们见帮主回来顿时就壮了胆,后面几艘船不等潘春挂灯,光是看见前船的鞑靼人落水,就立刻会意,当即抄起家伙,奋起反抗。
被绑住手脚的也在白浪和熊三他们的偷袭中得以解救,局面很快得到了反转。
不消一个时辰,船上的鞑靼人全部被抹了脖子,悄无声息地投了海。
后面的船也纷纷亮了预备灯,潘春攀上桅杆,吹了声掉头的口哨。
天欲黄昏,近千艘漕船原地转身,整齐划一,潘春眼眶不禁一热。
就像千只明灯浮于海面,在晦暗不明的天色中照亮了他们迷茫的前程。
白浪看向潘春:“咱们掉头去哪里?回临清吗?”
潘春也不知道,但肯定不能在这儿。
原本想着把最后这批漕粮运完就能拿到运费,如今鞑靼人攻进京城,漕粮肯定不能往通州仓送。
那又能去哪儿呢?
她想问问梅子渊。
这个念头一起,潘春自己也是一诧。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养成了凡事要跟梅子渊商量的习惯,她也说不清。
但此刻周遭的兄弟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潘春只停了一瞬,便翻身下船径直回到松林去找梅子渊。
远远地看到那片月白色的衣摆,潘春的心不知怎么就安定下来,疾驰的脚步堪堪停在梅子渊身前,带起一阵寒风,夹杂着冬日大海的咸和潘春身上特有的味道,悄悄落在梅子渊的一呼一吸间。
那道月白色的身影似乎也颤了颤,梅子渊唇角微微挑起,向她迈近一步,急忙道:“可还顺利?”
潘春也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话同时说出口,二人脸都有些红,好在有暮色掩盖,看不到彼此心头那一瞬的轻颤。
宋赟浑浑噩噩半宿,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巨大的响声震得他有些耳鸣,急忙随着其他人走出去看,发现不远处正火光冲天。
现下天色未亮,墨蓝色的天顶衬得大火触目惊心。
小和尚最后一个跑出来,看着火光的方向不禁喊道:“粮仓烧了!通州粮仓烧了!”
宋赟被这句话吓的睡意全无。
这一刻,他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鞑靼兵并不是来打京城的,他们是来炸粮仓的。
去年九边未启运的军粮,现在已经在那片火光中,化为灰烬。
如果没有粮食,陈士诚那几十万兵士在宣府必然不战自败。
谁都以为贡船上的硝石是为了炸京城、炸皇帝,却不知,鞑靼人比他们想的更精明。
通州粮仓一毁,大晟便没了胜算。
宋赟不知怎么没了力气,轰一声坐到了地上。
戚言笙也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戚家第一批收到王承衡的信,戚言笙的父亲看完后当即晕了过去。
戚家是太后的外戚,这几日本就惶惶,担心皇帝亲政后戚家地位不保,殊不知如今竟连皇帝也不保了。戚言笙坐在地上掐了半天父亲的人中,总算把人叫了回来。
“爹!这可怎么办啊!”
戚天成哭道:“我对不起咱们戚家的列祖列宗啊!戚家要亡在我戚天成手里了啊!呜呜呜~~”
戚言笙扶着父亲站起来,不解道:“我看街上的鞑靼兵只是来了一阵就走了,他们也不像是要屠城的样子啊。”
戚天成抹了把鼻涕瞪他一眼,“你个不开窍的玩意,你怎么就没人家梅子渊半分聪慧?王承衡是谁?是太后的亲儿子,他这次回来就是要抢皇位的!皇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说最后是他上位还是明德帝继续坐在那把龙椅上?”
“这...”戚言笙也说不准,“这谁能知道?咱们又不姓陈,朝中势力如何我又不知道。”
“所以,这招安信,你接还是不接?”
第78章
戚言笙再看那信上的字,心里开始发慌。
这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万事大吉,赌不赢家破人亡。
任谁接过这张纸都要抖上一抖,戚言笙忍不住问起父亲,“那咱们投不投啊?这王承衡到底是什么路数,九边现在战况如何咱也不知道啊?”
戚天成抹干净眼泪,坐回椅中打量着阖家老小,而后拉过戚言笙,道:“趁着京中还没大乱,你去梅家问问。梅子渊与陛下自幼相识,明德帝有多少斤两,他比咱们明白,你去问问梅家的打算,咱们也好心中有数。”
戚言笙二话不说奔去了梅府,梅子渊却不在府中,梅正平坐在正厅当中,一脸悲愤地撕着招安信。
梅夫人急得就要哭出来,地上摆了好几个箱子子,下人们正在焦急的收拾行装。戚言笙一看吓了一跳,“婶婶,您这、这是要去哪儿?”
这就要逃了?
京中也没打仗啊,鞑靼人昨日只是突然洗劫了仁寿坊几家商铺,顺带砸了宝咏庆将军府的花园,便往南去了。怎么梅家一副要离京避难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