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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掀开,下来一位年轻姑娘。
一身白貂绒斗篷,清瘦的脸庞上嵌着两只湿漉漉的泪眼,又柔又怜的模样很快让潘春想起她是谁。
潘春见过这个人,她是孟思雨。
“咳咳!”扑面而来的北风呛了她一口,潘春蓦地松开了拉着梅子渊的手。
梅子渊一个趔趄坐到了雪上,刚想问问潘春怎么了,就听一句“我先带熊四去找林大先了”,潘春便重新翻身上马,沿着海继续策马往东。
“子渊哥哥。”
梅子渊还未拍净身上的雪,听到这一声子渊哥哥,手忽就停下,他抬头一望,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孟小姐?”梅子渊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孟思雨看到梅子渊,眼眶更红,想说的话反而全部堵在胸口,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垂头抹了下泪,再一抬头却发现梅子渊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而是越过她投向了身后。
她怔怔转身顺着他的看过去的方向一瞧,隐约看到风雪中有一队人马往东去。
“子渊哥哥?”
孟思雨来不及多想,指着他袍摆殷红的血渍,惊道:“你受伤了?”
帕子瞬间就掉到了地上,她从未见过梅子渊身上挂彩,那片巴掌大的血渍让她手指不自觉颤了下。
“子渊受伤了?”梅夫人一下车就听见这句话,立刻掰过儿子的肩膀从头到脚看了一边。
在发现腿上那片炸伤之后,梅夫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弄的?是不是让鞑靼人炸的?我们来的路上听说鞑靼人不仅炸了通州粮仓还把白露寺跟周边十几个村子全烧了!”
她急忙又把梅子渊捏了一遍,“还有没有伤到别处?快让娘看看!”
第81章
“娘,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梅子渊见父亲也下了车,急忙行了礼,“父亲母亲怎么会到东港来?”
梅正平颇为无奈,“鞑靼人进京洗劫了仁寿坊,又顺道在仁寿坊对面的宝家抢了点东西就没了踪影。你娘听说他们是从东港来的,担心你在港上遇到鞑靼人,怕你出事,就连夜收拾了行李,来看看你。”
梅正平见儿子平安心下略宽,“子渊,你可与那队鞑靼人遇上?他们真的是从东港上岸的?现在又去了何方?你可有消息?”
“一句两句说不清。”梅子渊叹了口气,转头向东看着身影渐渐模糊的潘春,急道:“风雪太大,你们先上车,咱们继续往东上了漕船再说吧!”
“漕船?”梅正平一怔,“漕船还在?”
梅子渊郑重道:“还在,并未有损。”
梅正平眉头瞬间舒展,甚至还有点激动,“我还以为通州仓毁了,大晟、大晟就要....看来是天佑我大晟啊!!”
梅子渊忍不住道:“保佑大晟的不是老天,而是青安帮。他们有勇有谋,在关键时刻从鞑靼人手中夺回了漕粮。”
“哦?”梅正平边说边往码头方向看,看了半天却没见到船队,“那漕船现在在何处?”
梅子渊拿过车夫手中的马鞭,调转马头准备扬鞭启程,“此去向东三十里,红滩。”
众人顶着风雪一路东行,很快找到了船队。
潘春的头船正是当初梅子渊送她的仪仗船,梅正平夫妇自然而然奔着这艘红漆大船登了上去,然后发现船上并不是儿子的随侍,而是一群青安帮的虎形大汉,顿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戚家人也陆陆续续上了船,潘春看着这一船舱的贵人,挠了挠脑袋莫名烦躁,扭头对白浪道:“空一艘差不多的船出来,让他们住下。”
戚言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漕河母夜叉,眼前人既不是红发碧眼,也不是三头六臂,反倒有种飒爽英姿,与京中那些娇滴滴的贵女相比,是另一种美,就连脖子上的胖头鱼都生动有趣。
怪不得梅子渊会为她说好话,这挺拔的身段跟一旁娇弱无骨的孟思雨比起来,也是不分上下的。
潘春简单寒暄了两句,便喊了梅子渊去林大先屋里看伤。
梅夫人一双眼恨不得贴在潘春身上,直到两人进了里屋才把目光收回来,连忙戳梅正平道:“你看见没?就是那晚子渊领进门的那个姑娘!还挺关心子渊的,专门陪着子渊去看伤呢!”
梅正平则蹙着额,有种难以形容的疑惑,\我怎么觉着她跟咱们那晚上瞧见的不太一样呢?\
林大先替熊四施完针,摇头叹气,“脉象有缺,醒来以后再看吧。”
一转身又遇上梅子渊,只瞅了他两眼便道:“你凑什么热闹?气色红润,阴阳协调,没什么大碍。”但还是抓起梅子渊的手腕子简单搭了下脉,便去一旁写方子去了。
梅子渊担忧地看着熊四,“他到底怎样了?”
林大先晃着脑袋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然后道:“一魄出体,现在还不知缺的是什么,等醒过来再说吧。”
潘春十分了解林大先的行医风格,走到床前替熊四掖了掖被角,静静坐在床边不再多问。
屋子里静的只剩林大先翻纸蘸笔的声音,梅子渊掐着手心,摩挲着潘春当初救他时留下的伤疤。
潘春思索片刻,打算就漕船的去向跟梅子渊商量一番,不料梅子渊先开了口。
“我最后一次见孟思雨是去年九月。母亲本想去孟府提亲,结果看到了太后发给她的菊宴帖子。那时皇后病重时日无多,宫里借初九赏菊的由头请了十几位世家女进宫让陛下相看,孟家便以此为由拒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