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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种规模的城中战,无论输赢都用不了十几天。我就怕是...”
    陈太后心头一颤,“你是说,衡儿会屠城?”
    陈士诚不敢再说下去,“现在说什么都是猜,还是攻进京城看了再说吧。不过太后,倘若明麒太子真的投了鞑靼人要屠城,那咱们回去见了他,是打还是不打....”
    “不会的!衡儿小时候连杀鱼都不敢看,不会屠城的。明日你先带三万先锋军过去探探情况。”陈太后眸光闪烁,“哀家出去透透气。”说罢就下了马车,站在车外,静静看着远处波光闪烁的河面.
    陈士诚望了一眼侍女手中的小太子,长叹一声。耳边却忽然隐约听到孩童啼哭,陈士诚愣了一下,看了眼侍女怀中熟睡的太子,疑心自己听错了,但那哭声越来越真,陈士诚忍不住掀开车帘,朝那哭声的来源望去。
    陈太后挥退执戟的侍卫,指着刚从山对面翻过来、被陈家军按到在地的宋赟,说:“那书生也是可怜人,拿些吃食给他,打发走就是。”
    陈士诚走近几步看向地上那人,忽然亮了眼,“这不是宋侍郎的儿子,宋修竹吗?”
    “宋侍郎?”陈太后一时想不起朝中哪位侍郎姓宋。
    “就是原来的户部侍郎,叫宋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了..十年前因为宣府案受了牵连,早就过世了。”陈士诚望着已经松绑的宋赟,感慨道:“这个宋修竹可是上届的二甲传胪,颇有才华。”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陈太后又多看了宋赟两眼,怀中的孩子,跟太子差不多大。
    不知为何,陈太后忽然心生怜悯,尤其见那孩子额头上还有血迹,便与陈士诚道:“你既认识,就安置一下吧。这兵荒马乱的,带着个孩子不容易。”
    陈士诚对这位曾名动京城的风流才子有所耳闻,尤其是跟宝云珠那段绯闻,不过这人没什么根基,与梅子渊倒是交情颇深。
    一想起梅子渊这个人,陈士诚忙将陈宽喊了过来,嘱咐道:“此人与梅子渊交情颇深,找个理由留下他,京城现在动向不明,多条路,以备不时之需。”
    陈宽很快明白过来,立刻拱手,“属下明白。”
    寒暄过后,得知宋赟也想回京,陈宽便将他安置在一辆载着陈家女眷的马车上,随大军一路北上。
    宜梁城第二日被攻破,随后陈家军一路畅通无阻,没过多久便杀到了通州。
    日日与陈家家眷们一处,大家东一句西一句,宋赟多少也拼凑出这场仗的来龙去脉。
    他看着怀里的孩子,突然想笑。
    皇族的家事便是天大的事,皇子争权便要天下人流血丧命,只因为他们是皇族人,投胎好,出身高贵,随便一句话便能左右自己这种草芥的一生。
    观音山下埋着的那位博学的老汉,若知道自己是为此而死,多少也要在阴间骂声娘吧?
    宋赟苦笑着摇了摇头,待峰儿睡熟之后,掀开布帘朝窗外看去。
    城门近在咫尺,他们已经到京城了。
    车上不少女眷开始收拾行李,陈太后的马车在前,他们在后,一同往城门方向驶去。
    前方突然一声爆炸,陈太后的马车当即被掀翻在地。
    车夫大声喊着:“有火药!”
    宋赟紧紧抱起怀里的孩子,可还来不及多想,他这辆车也踩上了炸药,马车同样被掀翻在地。
    哀嚎声此起彼伏,宋赟在车尾,抱着孩子第一个爬出车厢。
    而陈太后那辆车已经炸成两半,车夫已然身亡,陈太后半条腿在外面,还在动着。
    后面的车马也相继踩到火药,死的死伤的伤,皆瘫在原地。
    前方马车里突然传来啼哭声,宋赟急忙冲了过去,见陈太后将手伸向另外那半截车厢,喃喃道:“救、太子...救...”
    她很快晕了过去,宋赟掀开半面车顶,见到了那个满脸是血的孩子,而一旁的嬷嬷和侍女一个被断木刺破喉咙,一个陷入昏迷生死未卜。
    最可怕的是,小太子身下还有一只未爆的雷丹,引线未断,露在半空。
    宋赟立刻腾出一只手去抱小太子,怀中的孩子在这个时候突然哼了一声。
    峰儿的包被是从嬷嬷哪里借的,此刻孩子抱在手中,宋赟发现这两个襁褓一模一样。
    其实仔细一看,峰儿和太子身形亦差不多。
    如今太子的脸也花了,峰儿的脸....
    宋赟摸了摸太子的脸,又比量了一下峰儿的脸。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脑海迸出,宋赟抹去峰儿眉眼间的血痂,虽然伤口很深依旧看不到痣。
    但宋赟突然间释怀了,何必要纠结他是不是真的峰儿呢?
    就好比谁又真的能分辨出太子身上流的血姓不姓王?
    世事纷纭,何尝不是只靠传说?
    我说他是峰儿,他就是峰儿,我说他是太子,他就是太子!
    身后传来陈宽的喊声,“快去救太后!救太子!”
    宋赟迅速找出一截断木,照着小太子脸上的血痕,咬牙在峰儿脸上划了一道,瞬间啼哭声大作。
    而他在跳出车厢的那一瞬间,用断木挑断了雷丹的引线。
    车厢盖顿时飞上了天,而宋赟趴在地下用身体严严护住峰儿。
    待陈宽赶来之后,他勉强抱着孩子站立起来,眼中甚至闪着泪花,哽咽道:“太子...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