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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曲阳侯家的老夫人,身边站着的是她年近四十都未曾嫁出去的女儿曲宝珠。楚昭一看见来人,暗道一声不好。
曲阳侯府素来与平南王关系不和,其中缘由便是因着早年平南王为了要娶梅氏,拒了曲宝珠的婚,这倒也罢了,可平南王偏生缺心眼,拒了人家姑娘的婚后,竟还笑话曲老夫人是老蚌生珠,生的女儿尖嘴猴腮像个猴子,这话也不知怎的就给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最后闹得皇都人尽皆知。这才导致曲宝珠如此年纪还未寻到一个好婆家。
曲阳侯府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要说平日里平南王府有什么丑闻,曲阳侯府一定是第一个落井下石的。比如最近因着萧晗引出的平南王当初逼死元配夫人这桩丑闻,它能在皇都发酵的如此之快,曲阳侯府也出了不少的力。
如今她们娘俩无意中听见关珮说起平南王无心于丧葬一事,只是为了应付陛下做给旁人看的,茶喝到一半便火急火燎来平南王府“凑热闹”来了。
“元配夫人可怜呐,替他生了个大胖儿子不说,竟还污蔑人家不贞,逼得人家跳井自杀,如今好不容易补上个葬礼,这夫家竟也如此敷衍,居然连个灵位都没有,咱们皇都,何时出了这等没有良心的人啊!”
曲老夫人仗着年纪大,说话硬气极了,她身边那位骨瘦如柴的曲宝珠小姐也跟着附和。
楚昭向萧晗递了一个抱歉的眼神,而后便扬起一个笑容,迎上了两人。
“曲老夫人,曲小姐,父亲对这葬礼并非敷衍,只是我二娘生前素来勤俭,又喜安静,父亲担心无关人士上府打扰二娘清净,这才一切从简,没有对外宴客。”
楚昭不愿意对萧晗说谎,可面对一向不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曲阳侯府,他心中亦有别的考量,一番话毕,不仅解释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还责问了曲老夫人为何不请自来叨扰逝人安息。
曲老夫人那是多年的老狐狸了,这话里意思岂能听不出来?只不过,她既来了,那就不会轻易走了。
“楚公子这话说的就生分了,怎么着我家侯爷也与你父亲是同朝为官的交情,如今他为夫人补办葬礼,我们哪有不来吊唁之礼?况且,平南王心疼元配夫人的一片真心真情,不止我们曲阳侯府,皇都内的不少官员夫人可都知道了,我劝楚公子你啊,还是快些打开大门办丧宴吧。”
似是为了验证曲老夫人话的真实性一般,在她最后一句字音落地之时,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似是约好了一般纷纷停在了平南王府门口。
萧晗望着乌泱泱涌入庭院的这一群人,个个锦衣华服,倒不像是来吊唁,反倒是专门来看热闹一般。他们的脸上均带着一丝诧异,但更多的是……嘲笑。
她看着曲老夫人脸上藏不住的得意神色,看着楚昭被一群人逼到角落质问的狼狈模样,最后将目光落向不远处的庭院一角。
那被红绸遮住无人问津的棺木。
心,凉成一片……
这便是宣朝国都么?眼前的这些人便是宣朝忧国忧民的国臣及他们的家眷么?萧晗反问着自己,一股失望之感油然而生。
许是院里的声音太过嘈杂,平南王此时竟冷着一张脸阔步走了出来,“昭儿,怎么回事?为何外面如此吵闹,那女人的棺木不是让你别抬到王府来了么?你快些命人将她抬走!要么就放到义庄去,她留在府里多待一分钟,本王都觉得晦气。”
楚耀光不耐烦地说着,直到他走到前院,看着门口一大群人后,脸上表情凝固住了。
萧晗忍不住想上前质问平南王,忽地从王府外冲进来一群官兵,将楚耀光团团围住,两个为首的上前,朝楚耀光行了个礼,“王爷,有人告你虐待妻儿,我家大人请你到顺天府走一趟。”
事情的突然反转忍不住令萧晗皱起了眉头,就听楚耀光骂道,“谁啊?谁吃饱了撑的,本王的王妃和儿子在家好好待着呢!是不是楚淮那畜……”
楚耀光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抬眼扫了下站在不远处脸色不甚好看的萧晗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只哼了一声,“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的污告本王?”
“她说,是您的夫人,名叫沉雪茹。”
“什么?”楚耀光心中一惊。
“二娘?”
楚昭惊讶之色不亚于楚耀光,忙推开周围一群人冲到了楚耀光面前,“父亲,可能是同名同姓,二娘的棺木还在一旁摆着呢,人总不可能死而复生吧?”
经楚昭这么一劝,平南王也反应了过来,是啊,那沉雪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忽然冒出来?
“那,咱去么?”他还是有些忐忑,问了句楚昭。
“父亲,当初二娘投井之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若是不去,反倒让人觉得您心虚,不如借此机会,让顺天府还您一个公道。”
楚耀光觉得有理,反正沉雪茹那女人是自己投井自杀的,与他没半分关系,他怕个什么?于是,便挺起胸膛跟着顺天府的人走了。
曲老夫人小声与自己女儿耳语,“听说那沉雪茹当初从井里捞上来后身体发胀,已经辨不清无官了,她不会真的没死吧?”和她有一样疑惑的人不在少数。
有人答,“管她死没死,走走走,咱跟着去瞅瞅去。”
于是,一群人又做鸟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