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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北境之上万古不化的雪山一般,冷的彻骨。
和那晚一样……
想到此处,萧晗心猛然一阵钝痛,拳头微微收紧。
“我父亲的骸骨,你从哪里得来的。”
目光往下,落在腿上的盒子处。
“之前去俪国借兵时,顺便要来的。”
半年前……
“所以,这也是你早早便算好用来威胁我的么?”
楚淮没说话,萧晗便当他是默认。
“你还真够卑鄙的。”
冷风将她柔声的话语送入楚淮耳中,良久,一道轻佻的语声在她耳边响起:“只要对夫人有用就行。”
萧晗敛眸,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对付楚淮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果然留在他身边,才最有可能达到目的。
待得楚淮将她送回凤阳宫门口时,因着答应了萧晗,楚淮便没想进去,只是临走时,再次派了重兵把守,认真叮嘱着萧晗:“明日便是封后大典了,夫人好好休息,莫再想着离开。”
“我知道夫人最在乎什么……”
他倾身上前,与她耳语着。
萧晗心中冷笑,并未搭理,径直往殿内走去。
楚淮轻哂,看着萧晗的背影,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来日方长。”
就在他要转身离开时,萧晗突兀唤住了他。
“你有在乎的东西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令得楚淮有些许惊讶,回头看着脸上带了几分戏谑的萧晗,不由笑道:“没有。”
“难怪。”
问完,萧晗的身影便再度没入夜色当中。
伺候的宫人适时打着灯笼上前,躬身道:“陛下,小心路滑。”
楚淮收回视线,走了两步,薄唇紧紧抿起。
而后自嘲一笑。
他在乎的是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
翌日,盛大的封后大典在长乐殿举行,她站在楚淮身边,手捧着凤印,接受百官朝拜。这一番打量,她这才发现朝中的许多大臣竟都是一些老面孔。
有些大臣,甚至都是在辛齐执政时可以说是“忠心”的老臣子了
她不由转头看向一旁是身穿着龙袍的楚淮,心下一沉。
看来他早早地便布下了棋子,难怪舅舅会被群臣逼成那般模样。
接受过百官朝拜后便要去祭天酬神,一路上,老百姓跪了一地,端坐在金玉马车之内,耳畔时不时传来一些闲言碎语。
“陛下仁义啊,萧家反贼都死了,饶了这萧大小姐不说,居然还封了皇后。”
仁义?
原来,这才是楚淮要封她为后的原因。
他不杀她,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垂下的羽睫轻轻颤动一分,再抬首时,眼底的那抹湿润已尽数被她敛去。
明知他是个冷心冷血的薄情之人,可当事实明摆在她面前,她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碎成一片的心被碾压成齑粉。
她能做的,唯有将这些疼痛尽数掩藏,不让人窥见半分。
萧晗规规矩矩地跟着楚淮走完了封后大典,转眼便到了国宴时分。
或许是因愧对家人,心藏旧事,与楚淮饮完合卺酒时,忍不住让伺候的宫人再斟了一杯。
只是在她欲要端起一饮而尽时,一只手劝伸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不善饮酒。”
萧晗好笑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腕间的大手,伸出另一只手端起杯子,往喉咙灌了下去。
见萧晗一饮而尽,脸色却毫无变化,楚淮眉心蹙起。
“打仗之人,谁能不喝酒?”萧晗将空酒杯放在案上,抬眸看他:“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一语双关。
楚淮闻言,微微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嘴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只是转头便吩咐人去准备了醒酒汤。
萧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鼻尖泛酸,他连她以前不善饮酒这等小事都记得,为什么就独独忘记她家人于她而言的重要性呢?
她忍不住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入口冰凉,喉咙却烫的仿佛在被火烧。
就在她以为今日的国宴就这般平安度过时,忽见长乐殿外有几个太监担着一条宽板凳上了殿。
扒在宽板凳上的人,她认识……
程方!
握着杯子的手陡然收紧,眼里迸出嗜血火苗。
他哥哥的下落,便在此人身上。
楚淮见着来人,眉头紧紧锁起:“程将军,朕念你有伤在身,已经命你在府里养伤,你此番衣衫不整,不加通报,擅自闯入长乐殿,坏了朕与皇后及众位大臣的兴致,该当何罪?”
“陛下!陛下!老臣有急奏上呈陛下啊!”
程方撑着老腰,翻滚下凳,脸上已经有冷汗冒出。
“老臣知道该死,但是此事事关陛下安危,老臣也顾不得这些规矩礼节了。”
程方看着楚淮,而后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萧晗身上,见对方眼中杀意涌现,心中大骇,忙道:“陛下,天星监刚刚算出,帝星周生异像,有妖星伴侧,其势汹汹,帝星恐受其害。
陛下,此乃上天警示,如今妖异在侧,不可不防,若不除此妖邪,只怕会有损国祚,毁及吾朝啊!”
他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明眼人都看出来是在针对萧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