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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不是白凛,又是谁呢?
玄天赦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如做梦一般, 他抖着双唇,念了几次, 都没发出声来。终于有了音色,便是沙哑着嗓子哭喊道,“师兄……”
“阿赦!怎么了?”白凛被玄天赦的这幅肝肠寸断的模样吓了一跳,他只道玄天赦只道白梦死了伤心过了头,却未曾想到玄天赦竟以为自己也随白梦一同去了,双重打击之下便是痛不欲生,濒临崩溃的前奏。
“我以为……我以为你也随梦儿去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白凛!”玄天赦有些咬牙切齿,他狠狠地盯着白凛,就像是要把自己的怨气怒气,加之伤心难过,一股脑的全倾倒给他一般。
白凛有些疑惑地看向寒诀,眼神中的意思似是在问,阿赦是怎么了?
寒诀刚想开头说些什么,却被玄天赦的一句顶了回去,“师兄,梦儿死了。”
白凛一愣,他本以为玄天赦是看见棺椁才知晓白梦仙去了的,却没料到玄天赦笃定地就像是他亲眼所见的一般。他思来想去便只有,“阿赦,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日前。”
白凛叹了口气道,“你们下山的第二日,梦儿的魂灯便炸裂了。我……我剜去了之前施展神甲功所落下的疤痕,这次成功了,但是我见到的景象便是梦儿最后选择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
“是。”玄天赦抿嘴,“周修冶逼她去死了,她便去了。”
“周修冶……周修冶?”白凛细细念叨这个名字,就算化成灰他也记得这个人是谁。是他尊敬的岳父,是他的灭门仇人,现在还是逼死他世上仅存最后一个亲人的人。
不过一瞬间,白凛的泪水便沿着脸颊滴滴点点地落在了他的衣衫上面。他的抽泣伴着无声的沉默,在这静悄悄的灵堂里面,看得玄天赦心如刀割。
玄天赦蹲在白凛的轮椅前面,紧紧握住白凛的双手,说道,“师兄,我已替你手刃了仇敌。周修冶他,现下已经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那梦儿呢……梦儿还是没了。”
“对不起师兄,都是我的错!若非不是我在董家村浪费了时间,也是能赶得上救下梦儿的,对不起……对不起!”玄天赦拼命地道着歉,可他知晓这也无济于事。
“阿赦,是师兄的措,与你无关。你千万不要自责好吗?是我的错,不关你的事,真的。”
白凛当然懂得这事情与玄天赦半分关系都没有,但是自己却被一时的痛彻心扉冲昏了头脑,竟然责怪起了玄天赦。他赶忙弯腰想将玄天赦扶起,却险些摔下轮椅去,还是一旁的孟汲搀了他一下,他才勉强稳住身形。
白凛这才注意到一旁这个不吭声的小孩儿,忙问道,“这是?”
孟汲“腾”地跪在了白凛前面,磕了几个头,红着眼睛说道,“师伯对不起,白梦姐姐是为了救我才甘愿赴死的。”
白凛诧异,“你说什么?”
孟汲看着玄天赦不让他说的神情,还是咬牙将事情的经过说与了白凛听。
听完孟汲的叙说,白凛倒是平和了下来,他朝孟汲招招手让他上前两步。孟汲便没有起身依旧跪着,往前蹭了几下,垂着头听白凛的教诲。
“你这孩子倒是实诚,别人遇到这种事恨不得埋死在心里面,你却偏偏选择说出来。”
孟汲垂着头,喏喏地道,“是我做的事我要认,若是不认了我便不配为人。况且师父师伯还有白梦姐姐待我如此之好,我不能做违心的事情来敷衍你们。”
“好孩子,你是叫孟汲吗?阿赦挑挑拣拣这么多年,当真是选了个好徒弟。”
“是。”孟汲点头,“师父说了,孟与白梦姐姐的梦字同音,我小名又叫小吉儿,便选了孟汲做我的名字。”
“是个好名字。”白凛道。
一旁久无言语的寒诀却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味道,那味道似有似无的,微微臭气中又带着点熏人的甜香。他便拉过玄天赦耳语一番,玄天赦也像他一般细细闻着,却摇摇头。
“没有味道啊。”玄天赦透过窗子瞧了一眼外边的湖水,“许是湖水里飘来的味道吧。”
寒诀又换了个逆风的位置,再抽动鼻子,这股隐约可见的味道便消失不见了。但是他却留了个心眼,湖水的味道与这大不相同,恐怕还是事有蹊跷。只是当他转头看见白凛的那一刻,他便觉得不对劲儿了,果不其然,顺着白凛的方向那股味道便愈加的浓烈了起来。
分明几日前他才见过白凛,白凛的身上却无这股香臭交加的味道,可如今怎么就有了呢?寒诀细细分辨着这股略显熟悉的味道,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刚巧这味道与其中之一重合,只是那味道是——
尸香。
怎么会是尸香呢?寒诀看着白凛与孟汲侃侃而谈的模样,他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至少,表面上是的。
“阿赦,你刚才握住白凛手的时候,他的体温正常吗?”
玄天赦有些不解地看向寒诀,皱着眉头道,“是正常的啊?师兄,应当是没有受梦儿的一魂一魄影响。我猜测大约是梦儿剩下的两魂六魄散去,而这一魂一魄还留在师兄的体内支撑着他的生命。”
“不,不对。”寒诀却摇头,“我说的那股味道,是尸香,正是从白凛身上飘散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