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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了,不及冯总年轻有为。”
“我二十八,我就喊你林哥吧,你喊我冯英就行,咱们别那么生份,可以吗,林哥?”
冯英这人热络得很,一直客客气气,林回有些招架不住。他作为贺见山的跟班,也不好拂了主人的面子,只得笑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两人正聊着,前面贺见山和冯俊涛一起转头看向这边,贺见山喊道:“林回——”
林回走了过去,贺见山笑道:“这杆你来。”
林回点点头:“噢。”他走上前去,身侧的球童为他换了一支球杆。
冯英见状笑道:“总算能见到林哥玩了。”
林回的注意力放在了高尔夫上面。说实话,这些年他陪贺见山打过很多次高尔夫,也去过不少球场。但是因为第一次打高尔夫的记忆有些糟糕,导致他对这项运动,一直没有太多兴趣。
那是他进万筑的第二年。那次公司有个很重要的接待,贺见山和贵客谈事情,他则负责带其他随行人员和客人的一双儿女去高尔夫球场玩。林回像伺候祖宗一样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结果却栽在了那一对兄妹身上。
兄妹俩自小在国外长大,十几岁的年纪,正值躁动的青春期,性子有些反复无常。本来说要打高尔夫的是他们,结果两人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把注意力放在林回身上,问林回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打。林回解释说自己不会打高尔夫,兄妹俩便自告奋勇说要教他。林回本想拒绝,但是又觉得不过两个小孩子,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就当陪他们玩一下,便应下了。
那是林回第一次打高尔夫,他没想到自己会度过如此煎熬的一个小时。
当他拿起球杆的时候,兄妹中的哥哥的确像模像样地教他怎么调整姿势、怎么发力,然后他的第一杆却挥空了。妹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做了个鬼脸,用英文跟哥哥说了一句—— I can’t believe he was such an idiot.
林回听到了。老实说他并没有把少女的无心之语放在心上,但是接下来,兄妹俩像是被打开了开关,开始用英语旁若无人地聊起来:吐槽林回不懂规矩没穿正规的衣服,嘲笑他的动作像企鹅十分好笑,还说起了来京华的一路上的见闻……整个聊天充满了令人不愉快的偏见,夹杂着攻击和羞辱。他们可能并没有意识到林回听得懂英文,所有的交谈竟然都没有避开他,两个陌生人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恶意,甚至一旁的随行人员在听到后,也只是淡淡看了林回一眼,小声说了几句便不再管了。
烈阳如潮水一般在绿色的草坪上翻涌。
林回出了一身的汗,身上又黏又腻。他其实可以开口制止他们,比如用英文让他们小声点,他都能想到那该是多么令人窒息又可笑的画面。但是他握着高尔夫球杆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拼尽全力,完美扮演一个第一次学习打高尔夫、不懂外语却又满脸笑容的蠢货。
高尔夫活动结束后,林回把他们送去了酒店稍作休息,等贺见山那边谈得差不多了,再一起去饭店用餐。晚宴的规格标准很高,堪堪一桌人,能上桌的位置都不低。当林回自如地在桌上坐下时,一直跟着兄妹的随行人员微微变了脸色。林回倒是没有在意,依然笑容满面做好服务,偶尔在贺见山看过来的时候,穿插着聊几句,全程进退得当。
忙碌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司机送贺见山回去的时候,顺路捎上了林回。两人都有些累了,车里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贺见山开口道:“下午怎么样?”
“还行,玩得挺开心的。您这边顺利吗?”
“不错。”贺见山脸上露出了笑容,“有了童老师的技术支持,进度可以总算能再往前跑一跑了。”
“那就好。”
车内重归安静。
贺见山看了一眼林回,又看看手机,开口道:“明天上午你休息半天,下午老赵去接你。”
话音刚落,林回就转过头,不确定地问道:“贺总,明天下午我记得没有安排啊?”
“临时加的新工作。”
林回有些茫然:“那我能问下是什么吗?去哪儿?”
“明天你就知道了。”贺见山锁上手机。
第二天下午,司机把林回接到了西山高尔夫俱乐部——就是他接待童老师的儿女,那一对兄妹的那个高尔夫球场。
林回到的时候,贺见山已经站在那边等他,他身边除了一个球童,没有其他人了。林回压了压帽檐,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贺总。”
贺见山把手中的球杆递给他:“要试试吗?”
林回估计贺见山已经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有些别扭:“我不想打。”
“让教练教你呢?也不愿意吗?”
林回没有吭声。
“昨天晚上童老师给我发微信,说随行秘书跟他汇报说家里小孩在打高尔夫的时候说了一些冒犯的话,小孩子不懂事,他教训过了,顺便托我给你道个歉。”
收到微信的时候他们在车上,虽然对方没有具体说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想想肯定不太好听。贺见山坐在后排,看见副驾上的林回看着窗外发呆,他忙了一天,一直保持很饱满的状态,直到这会儿,才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