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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好像没有。
无数个白天和夜晚,每当他看见贺见山在任何一个地方忙着工作,那样深刻的孤独,仿佛一道深渊,一边同整个世界割裂开来,一边又强烈吸引着林回,不由自主地靠近。
顾文丽摇摇头,有些不赞同:“林回,爱怎么会是负担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爱你和爱世界并不矛盾。恋爱不是独角戏,你太独立自主了,或者说你真的当他的工作伙伴当太久了,没能完全地从这个身份中转变过来。你要让他知道,你需要他,你不需要他,才会让他有负担吧。我感觉你们也挺有意思的,都迫切地想要给对方最好的恋爱体验,反而忽略了本质。”
说到这里,顾文丽忽然笑了起来:“话说回来,恋爱的人是会互相影响的,我倒是觉得,他现在这样,其实已经很区别于以前你口中提到那个贺见山了,因为你,他可能在慢慢改变了。”
林回闻言愣住了。
洛庭连连点头:“我老婆说得对。回啊,我今天难听的话就撂这儿了,你没家庭压力,光脚不怕穿鞋,你怕个屁,别一天到晚就想着他贺见山怎么怎么样,想想你自己OK?这么懂事是要竞选标兵吗?政府给你颁奖吗?作起来,兄弟!上次你跟我说哪里什么面包好吃让我给豆豆买来着,告诉贺见山,让他给你买!把店都给买下来!”
林回哭笑不得:“是是是,我知道了。”
“你别笑。别的不说,怎么着也得先来跟我见个面认识下吧,我是你在京华最好的朋友。你约他,就说我们想请你们俩来家里做客。”
林回想也没想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都没有问他。怎么,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朋友吗?”顾文丽佯装不满。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你只是在心里下意识地觉得他不适合这样的场合——这种日常又琐碎的朋友聚会,我们和他不熟,大家平时接触的东西也不太一样,很可能会变得非常尴尬,这也是一种累。”
林回被顾文丽说得哑口无言,他无奈地看向洛庭:“你老婆不应该去教数学,应该去教心理学。”
洛庭大笑起来:“你这是当局者迷。就喜欢看你们这种聪明人犯傻的样子,哈哈哈哈。”
是不是当局者迷,林回不知道。他也曾想过在两人亲热的间隙,告诉贺见山自己心中藏着的那份很深的情意。可是有些事情错过最佳时机,好像确实就变得难以启齿。贺见山很好,非常好,所有的一切他能做到最好,越是这样,越是让林回忧虑,过于精细热烈的爱会不会一直消耗他的热情?从上下级到恋人的转变,导致彼此的工作和生活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这些改变会不会让他觉得辛苦?如果有一天,他感觉到累了,不想再继续了,那自己又如何能从这样一份爱意中全身而退?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爱情这么复杂的东西:欲望、羞恼、思念;矛盾、忧虑、恐惧……爱情的伴生品实在太多了,宛如一个个甜蜜的陷阱,在林回放纵自己深陷的同时,又总是忍不住悬起了一颗心。
晚上回到家,贺见山正在书房工作。这两天他一直住在林回家里,现在书房已经被他完全征用,堆满了各种文件。本来林回还觉得,天天黏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好,想着一定要让他回家。可是贺见山记得他说过对恋爱这事不适应的话,非说不能分开,要增加相处时间,慢慢习惯。这话有道理吗?林回不知道,反正每次贺见山一亲他,他就什么都忘了。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林回都是独来独往,他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他的家里开始慢慢多了很多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东西:衣服、手表、钥匙,他还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捡到过贺见山的领带;他们用着同款的沐浴露和剃须水,贺见山明明不喜欢带香味的东西,现在却热衷挑选各种味道;贺见山每天抱着他入睡,然后又在早晨亲着他,喊他起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他习惯另外一个人的温度,便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他真的太爱贺见山了,纵然心里还有很多难以说清楚的顾虑,也无法阻止他贪恋和渴求着被贺见山爱着的感觉:那样热烈的、直白的爱意,让人情不自禁感到快乐和幸福。
顾文丽和洛庭说得很对,他不能总是将爱高高挂起,爱情不是头顶的月光,只要远远看着就够了。他已经得到了他,他更想要永远拥有他。
想到这里,林回敲了敲房门,走了进去。贺见山一见到他,便笑着伸出了手,林回习惯地握住走到他的身侧。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一堆合同,犹豫了半天,开了口:
“你……最近有时间吗?就是我大学的好朋友,跟我一个宿舍的,然后他也在京华嘛,噢,他结婚了,他老婆跟我也很熟悉,还有个女儿,挺可爱的,叫豆豆;然后最近他女儿不在,就是比较闲……”林回七拐八拐绕了半天,最后总算说到了重点,“……想约我们去他家做客……”
贺见山挑了挑眉。
没等贺见山开口,林回又赶紧补充道:“噢,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其实年底真的挺忙的,等下次我们——”
“我想去。”
林回停顿了一下。
贺见山脸上露出柔软的笑意:“我想跟你一起去见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