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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少年皱巴了眉,捂唇咳嗽了几声:咳……咳……沈师长,实话说吧,我手软提不动笔,日常还不能自理,在老家待了十多年就是为了养身子,现在身子稍好一些归京读书,每日从府中到书院就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每日提笔熬上那么久是万万熬不动的。
沈鸿涛信以为真,也就放弃收容虞舟为徒。
此后两年还对这个学生嘘寒问暖,允许他迟到早退,容虞舟可谓是沈鸿涛课上最受宠的学生了。
直到三年前他在铺子买丹青染料时,看到在街上捉着乱跑斗鸡的容虞舟,脸上染了灰,头上捻着枯草,一双腿跑得飞快,转眼就在他眼前没了影……
沈鸿涛才惊觉自己被骗了。
重述这段往事,沈鸿涛胡子吹得飞起。
“陛下,你瞧瞧。这就是容虞舟口中的身子虚疲,不能自理。丞相温文尔雅,怎得他这唯一的儿子就是个痞骨头,不想做我关门弟子就罢了,居然还扯谎骗我。”
沈鸿涛骂骂咧咧了许久。
外头的全德福估算着陛下用膳的时候,实在不能再迟了,便敲门小声提醒陛下该用晚膳了。
沈鸿涛这才静了静心:“已经戌时了陛下还不曾用膳?”
萧御回也不在意,当下淡道:“舅舅可在宫里用膳?”
沈鸿涛摆摆手道:“我在府上用得早,这会也该出宫了,明朝还有课,容虞舟剩下的画,我攒攒,下回再入宫呈交给陛下。”
容虞舟的画的确不错,他要留着先偷偷自己赏看。
萧御回颔首:“也好,全德福,送舅舅出宫。”
“不用不用,陛下快些用膳才好,保重龙体。”
等人走后,萧御回打开剩下的画卷细细看,深幽的视线扫过面前缓缓展开的纸面,原本微凝的神色渐渐舒平了些。
容虞舟测验皆一塌糊涂,却难得入了沈鸿涛的眼。
果然丹青不俗。
同时萧御回脑中还在想象容虞舟怒怼师长的场景。
十二三岁的少年最是闹腾,想必在灏京闹得热闹还不止这些,否则灏京顽劣子弟众多,怎的独独他成了其中的头子。
君王赏了片刻的画,不久,王穆青回来了。
知道不该打扰陛下赏画,王穆青抱胸的同时勒紧裤腰带,苦苦熬着饿意。
一刻钟后,但王穆青终是忍不住。
“陛下。”
“嗯。”
萧御回皱眉,却没从容虞舟的画里抬头。
王穆青摸摸下颌:“莫不是沈师长见陛下不用带兵打仗了,就有又想着让陛下去他那儿学丹青吧?”
“不是。”
萧御回薄唇轻启:“他有新的人选了。”
“新人选?”
沈师长惜才爱才不是秘密,祁龙书院的师长们都知道沈师长对陛下的心思。
甚至陛下一出现在祁龙书院,或出席宫中宴会的时候,沈师长就抓住机会在陛下耳边絮叨着陛下绘图上的天分。
王穆青不可思议:“哈哈哈,哪个倒霉蛋子又被他盯上了啊?”
王穆青说着说着便觉气氛不对,看着陛下暗下的目色,王穆青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叫倒霉蛋子,还“又”被盯上了……
他虽和陛下相交不浅,但陛下终归是陛下,他为人臣子不可混淆君臣之礼。
心一紧的王穆青当机单膝跪地,连连告歉:“微臣语出无状,还望陛下责罚。”
萧御回没抬眼看他,看完画以后仔细收好,还用原先的红绸条捆扎好,等收拾好了容虞舟那些画卷,萧御回这才松松僵凝着的手骨,隐约还可听闻王穆青饥肠辘辘之声。
萧御回默了默:“既然饿了为何不早说?”
他可让人上些点心。
王穆青看不懂帝王神色,但骨子里的忠君守礼还是牢牢地占据了上风,加上最近宗族对他日日耳提面命,忠君守礼的王穆青死死地压着脑袋,声如洪钟:“微臣不饿。”
可下一瞬,一道响亮的肠鸣声戳破了他的谎言。
王穆青:……
王穆青抱拳的手微微发抖。
萧御回斜睨下首,刚缓了些的神色重新凝了起来:“饿了就是饿了,朕又不会不给你饭吃。但既然你不饿,朕就不留你用膳了,下去吧……”
王穆青神色忽变。
原来陛下是气他心口不一。
待到王穆青战战兢兢地离开,萧御回对着满桌的佳肴也无心动筷子。
自打回了灏京,王穆青便不似出征时那么自在,他倒是不至于真生王穆青的气,只是他以为他和王穆青认识这么些年,可以交些心的。
终究是隔了些。
萧御回恹恹地看着桌上唯一的那份荤食,蹙眉道:“席上怎有荤膻?”
全德福悬着心,今日是他斗胆托大了。
陛下自小就不爱食荤腥。
老太监上前一步解释道:“陛下,这是御膳房所出的糖醋牛骨。”
“糖醋牛骨?”
“奴才记得这还是容公子当初最喜欢吃的菜,三岁大的娃娃一顿就能吃上一碟,吃完还闹喊着下顿还要,御膳房做牛骨的那位老御厨都被小公子缠了好几回。”
帝王原本绷紧的肩线松垮了些。
全德福见陛下松动了些的神色,继续道:“后来容小公子出宫了,那位御厨才归乡养老。奴才特意找了十多年前的御厨的儿子做的,陛下尝尝可是原来的味儿?若是味道对了,陛下要不要备些给小公子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