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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鸿年悲恸道:“怎能想到,有一日老夫走进三法司,竟是去……”他再也说不下去,掩面悲泣。
裴誉再三宽慰,杜鸿年强忍悲痛,吩咐仆人牢牢看着夫人,起身便大步走出厅堂,和裴誉一同上了马车,往大理寺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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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宣在验所又等了一阵,本还想多打听打听尸首勘验的结果。见许如千再没回来,她忽的想起自己得禀报裴誉手下的捕快们,便疾步往外走,生怕天色晚了,耽搁了事情。
一出门,迎头便撞上裴誉。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兴冲冲道:“裴大人,我正要找你……”
“这是都察院给事中杜鸿年杜大人,是来验所辨认尸体的。”见她冒冒失失的冲撞,裴誉没有在意,反而朝成宣解释,而后侧过身,手指前方的长案示意:“杜大人,那儿便是早上于桥下捞起的尸骸。”
成宣这才瞥见裴誉身后还有人。她恭恭敬敬地作揖:“杜大人,卑职……”心中猛的一沉,意识到这便是死者的父亲。她快十年没有见过爹爹了,若爹还在,也是这般苍老模样了吧。
杜鸿年眉头紧皱,越过成宣,径直往尸骸所在走过去了。仅仅数步的距离,这位杜大人都走得有些趔趄。成宣想上前搀扶,杜鸿年并不理会,而是一手掀起了白布。
他怔忪凝视着,仿佛不能把眼前这残缺的尸首与前几日还承欢膝下、美貌活泼的小女儿联系在一起。
死别之痛,已是人世间最难承受的锥心苦楚,还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发生,成宣即便见惯了此种场面,仍有些于心不忍。
裴誉朝她招招手,成宣知道他的意思,小心翼翼走到他身旁,两人一同出了验所。
走出阴暗森冷的验所,日光暖融融晒在身上,成宣稍稍放松了些。她不忘自己的生存之道,一张嘴便是奉承讨好:“裴大人真是英明,不过半日就找到了杜小姐家人。”
裴誉仿佛很是受用,竟没有驳斥她的话:“她身上的装扮如此华贵,再加上新娘子的身份,要寻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成宣皱眉思考:“许姑娘没告诉我,到底杜家小姐究竟死去多久了?”
“今儿是柳望山把尸骸送到验所的,他说,许姑娘检验后,发现腐坏程度并不严重,应当只是死去了一两天。加上杜大人所述,杜家小姐约莫死去了两日。”
成宣小声嘀咕:“这我早上检验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你说什么?”裴誉狐疑地看了看她,成宣忙不迭摇头:“我是说,许姑娘进一步检验的时候,发觉分尸的刃物应当是斧头,官差大哥们搜寻的时候,可多留意。”
他挥手,把正好候在一旁的的柳望山喊过来,吩咐了一通,一会又续道:“既无凶器,又无死因,这可有点难办。我们稍后得跑一趟杜府,查问府中各人,看看有没有线索。”
成宣这回忙不迭点头。
不多时,杜鸿年也出来了。他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走路时却微微佝偻着身子,想来还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他知道裴誉和成宣要去杜府,便招呼他们坐上马车一同前往,宁远、曹越、虞万鹏等人则一路跟随其后。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参考自李生斌《法医学》
第5章 鬼新娘
杜宅外皆建白墙,栽有绿柳,入了门则是游廊。庭院有假山奇石点缀,还种了锦簇花团,剔透玲珑。
墙下有小池,内有鱼儿缓缓游动,别有一番意趣。成宣和裴誉无暇欣赏,匆匆而过,直奔杜菱月闺房。
此处与寻常大户人家小姐的闺阁并无不同。里头还有尚未彻底散尽的檀木香,一侧的梳妆台摆着铜镜与首饰盒。
与门口相对是两扇竹窗,窗外可见后院所植的几株芭蕉。成宣视线越过另一侧璎珞所穿成的珠帘,发现那头则是床榻。
成宣已认得那几个官差,便是早上所见的宁远、曹越几人,他们得了裴誉的吩咐,已在细细搜索可疑之处。
成宣也走了一圈,见府中下人把杜菱月的贴身丫鬟带上来了,便规规矩矩站到裴誉身旁。据下人所说,小丫鬟名叫春桃。
成宣看她不过十三四岁模样,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直往地上磕头,口中喊道:“奴婢,奴婢以为小姐只是心情不好,偷偷跑出去散心。没想到……”
不等成宣来个下马威,吓唬两句,春桃便已和盘托出。
约莫从半月前开始,杜菱月便有些异样,有时愁眉不展,有时怒不可遏,还把气撒在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身上。
杜夫人也察觉到了,本以为女儿是将要出嫁,所以心情起伏不定,等过些日子就好。
不曾想,三日前的晚上,杜菱月屏退了下人,独自在房中试穿新造的嫁衣。春桃不敢走远,便在门外候着。
后来,房中的烛光都灭了,她在门外喊了许久,也不见有人答应。春桃害怕被责骂,又不敢擅自进入房内。
说到这儿,她哭天抢地道:“奴婢真的以为小姐只是睡过去了。可是,第二天一早,奴婢一直敲、一直敲,敲了许久也无人回应,奴婢怕小姐是病了,不得已撞门进去,才发现小姐……小姐已经不见了。”
春桃找遍了杜府,也不见小姐踪影。主人失踪是何等大事,她哪里敢隐瞒,立刻向夫人禀报,没想到夫人认定了小姐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而且也并未告诉杜大人,而是私底下派府里下人外出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