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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永安后,即便襄柔无数次问起,他仍坚持说,郭子霄中箭时没多少痛苦,很快就走了。
一切的转捩点,就在褚阳开始。当时父亲和他率定西军,一路乘胜追击至褚阳。驻扎休整时,却被西凉人放火烧了辎重。
如今想来,为何西凉人这么精准便能一把火烧了辎重存放点?后来全军乱了阵脚,一路退回定西,为何又能专攻定西军薄弱的一翼?
也许一切皆有迹可循,可后来一连串的失败,令他们失了喘息之机。父亲、子霄,还有他的同袍、兄弟……就这样永远葬身定西。这答案,会在司徒岳这儿找到吗?
裴誉不曾想到,一桩人俑案,会引他来到此处。莫非是父亲庇佑,天意中冥冥注定?
思及自己身陷的危险处境,裴誉虽一心想找出从褚阳开始的相关线索,却知此地不可久留。他干脆将那叠纸张全数折起,塞入衣襟之内,掉头便想沿原路返回。
待裴誉触动机关,墙身缓缓转动之际,那背后却猝不及防站了一人,对方剑已拔出,似是好整以暇候在那儿,不是司徒岳小妾还有谁?
她微微一笑,方才那般楚楚动人的姿态早已不见,如今眼神凌厉道:“世子,好一招调虎离山啊。”
想到她可能是牵涉西凉内情之人,裴誉心下厌恶,冷冷道:“我还当你是个哑巴。滚吧,别挡了我的路。”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裴誉衣襟,语气暧昧道:“那不成,主子会把我杀了。”
裴誉今日来司徒宅,并未携剑。他心念电转,转手在檀木案几上捞起一方墨砚台,把墨往她脸上泼去:“你主子是谁?让我会会他。”
“想见主子,先过了我这关。”她应道,一边身手灵敏地闪避开去。
书房局促,他手上又无趁手的武器。裴誉忆起后窗已被踹开,佯装着与她周旋,一路后退道:“过了你这关,便可见了吗?”
她似乎懒得再与裴誉废话,举剑便往他心口处刺去:“真是好生啰嗦!”
裴誉侧身躲开去,眼角余光见后窗已在不远处,又道:“所以你和司徒岳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你是你的主子派来监视他的?”
她挽了个剑花,一闪身,又朝他左肩、心口、肚腹和左腿连续戳出好几剑,如弧光闪动,剑锋夺人。见她招招致命,裴誉心知再拖延下去,一个闪失他定落了下风,于是不再恋战,便向后仰身,打了个滚落在后院平地之上。
司徒岳的小妾见他抓准了机会要逃,怒不可遏,一跃到了空旷处,见裴誉正要施展轻功翻身离去。
她哪里容他逃跑,追至身后,怕再晚上一步便要被他逃走,她孤注一掷,那朝裴誉看似毫无防备的身后刺去。
裴誉却似能听闻她的一举一动,转身格挡,她发了狠,招招皆刺向裴誉要害处,换招的速度如击电奔星。裴誉一时不慎,没来得及挡住,那利剑直直向他衣襟刺来。
裴誉只赶上稍稍退后一步,那剑已刺穿了他胸前那叠书信,泛黄纸页被那女杀手一挑而出,散落空中。
他也不去捡那书信,趁她挑剑的一刻,纵身一跃跳至白墙之下,在蜿蜒的小巷中消失无踪。
她见原先伪装为她打手势的仆人仍愣愣站在一边,冷厉道:“还不快去捡回来!”
幸好那书信没有被裴誉取走。她想,司徒岳的宅子是再也待不下去去了,稍后还得让人把此处清理干净。
若宅中空无一物,裴誉纵是有天大本事,也推断不出什么,更不可能到大梁皇帝面前伸冤。
另一头,裴誉数次回头,见无人再追上前,方才慢了脚步。衣襟处已渗出微微的血迹,没想到那女子看似柔软,剑锋却如此凌厉,还出其不意,将那叠司徒岳往来西凉的文书全都带走了。
只不过……裴誉从衣襟内,取出一张染了血迹的纸张。那是他最开始放在怀中的,虽然此刻他仍是看不懂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可他知道,这是自己通往定西之败真相的关键。
为了查阅的速度能更快些,成宣不仅喊上了延景,还把许如千也带上了。见许如千一直都是落落大方的模样,想来这两个冤家已是没什么龃龉了吧?
说到冤家,不知她和裴誉算不算两个冤家……呸呸呸!成宣心中不屑道,谁跟他是冤家。
她定了定神,把府衙取出的,近两三年来在暗巷小道曾发生过的,属于女子被迷晕后受虐的案件卷宗全数摊在案几之上。
因为数量甚多,带回大理寺不仅手续繁琐,且耗费时间。她便请府衙为她腾出了一处空位,专供他们三人查阅。
成宣对他们二人道:“两位记住,我们要找的受害女子,年纪应与高小莲相仿,手法一样是先将女子迷晕,然后对她施暴。”
“也许手法细节上有微弱的差别,毕竟凶徒犯案后,会根据实际情形,一次次调整自己的行动,好让自己更容易得手。”成宣先翻开了第一份卷宗,边看边道。
许如千打了个寒颤:“莫非,这就是熟能生巧?”
“你也可以这么说。”成宣不以为然,把手上率先看完的一份放到一旁,“怀疑是同一人犯案的卷宗,我们就放在这边。”
延景和成宣看文书卷宗看得多了,向来一目十行且不遗漏重点,许如千过了不多久,也渐渐跟上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