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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祖宅租出去?是什么道理!
徐湛看着舅母,直将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才缓缓道:“却原来,舅舅做起牙行的行当了?”
所谓牙行,是为买卖双方介绍交易的中间行商,人们常说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在重农抑商的大祁,牙行是贱业,可一点也不风光。
“你……”她的脸由红憋成紫红,恼羞成怒道:“我们徐家的宅子,我跟你说得着吗?”跺脚转身出去了。
徐湛哂笑,得亏没有心软,将徐铭臣败坏家业的事情说了出来,否则,就是有三座祖宅也被这对公母变卖光了。碍于有把柄在人家手上,这才忍下一口气没有一纸状子闹上公堂,他一面修书给舅舅徐铭宏,一面搬离了徐家祖宅。他自有舒心的去处,何必跟未来的房客一处过,平白生事端。
刚刚所说的把柄自然也是因为科举,徐湛无父无母,只能将户籍落在徐铭宏的名下,舅甥变成了名义上的父子,但徐湛是不能入族谱的,这就成了传说中的伪造户籍,若被查出,是要当舞弊论处的,保人也要连坐。
徐湛心底里恨透了科举,要违背本心“替圣人立言”,要死守在八股文固定的格式里,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来阐发观点。
却又无奈科举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更了~~简单介绍一下徐湛的身世处境,比较无聊,又不得不写,比较慢热,不喜欢可以跳过哦。。(*^__^*) 嘻嘻……
第3章 师伯
徐湛只带了书童常青离开徐家祖宅,主仆二人叫了辆马车,赶了大半个时辰的路来到韫州府衙。
韫州知府正是郭淼,字文浩,与他的外公渊源甚深,徐老爷在任户部尚书时,做过郭淼的主考官,对他的文章大为赞赏,亲笔点了他会员,也就是俗称的坐师,师恩似海,郭淼须尽弟子之礼,即便后来徐老爷只是个没了功名的赋闲乡绅,师生依旧是师生,他稍有不敬,便是违反了官场规则,违反了天地君亲师的伦常。对于徐老爷名义上的“嫡孙”,郭淼安能不照顾。
郭淼在后院接见了他们,含笑问:“徐大才子,怎么突然想通了?”早先郭淼提过,让徐湛搬过去与他同住,也可在学业上做些引导,却被徐湛拒绝了。
“大人说笑了。”徐湛行礼道。
郭淼很和蔼近人:“都是本府生员了,怎么还叫大人?该叫先生,或师伯。”
徐湛改了口,做惭愧状连连苦笑:“先生说笑了,替圣人立言,算得什么大才?”
“呵呵,莫要小瞧这应试的时文,你一时半会可摆脱不了,不过,越是成文禁锢,格式制约,想写出内容文采来,难度就越高,八股文写好了,诗赋还是论说,都是信手拈来了,这是一种磨练,你且暂忍一时吧。”郭淼耐心教导道,又问他:“问你呢,怎么就想通了?”
“本不欲与人计较,如今却是连个清净读书的地方都没有了。”徐湛将始末将与郭淼,又苦笑了调侃道:“还指望先生收留,酬资么……先生也瞧不上些许阿堵物,就不跟先生客气了。”
“家里住着便是,没有女眷格外方便,也可与郭莘作伴。”郭莘正是他的独子,郭淼半开玩笑的问:“祖宅的事,可是希望本官为你做主?”
“清官难断家务事。”徐湛轻叹口气摇头说:“与这等人纠缠,岂不折损先生声誉。”何况传扬出去,同样有损徐家声誉。
关于徐湛的家事,郭淼只点到为止,笑着应道:“欣赏的就是你这样的从容。”
徐湛沉默了,他从容么?分明是早有心理准备,安之若素了。
“但……我有两个条件。”郭淼拿捏的说:“其一,读书不能懈怠。其二,来府衙帮帮我,给我做一年的随从。”
“这……”徐湛听着,怦然心动,应该说是感动。郭淼是博文广识的大家,学识渊博,文章卓著,与当朝鸿儒韩宽并称“郭韩”,是读书人中最为尊崇的名士,能跟在他的身边治学,分明是天下读书人分外眼热的殊荣。郭淼此举别有深意,直到后年秋闱,徐湛怕都要住在家里,这样做,即可免除他的尴尬,让他安心读书,又可将他带在身边,时时指引,增长见闻。
“这?”郭淼玩笑道:“不愿意?”
徐湛大摇其头,喜悦道:“当然愿意。”
“府学里我可以不要求全勤。但每月的考察不得怠慢,我也会不定期考校你。”郭淼又道:“若让我知道你学业上拖沓懈怠,哪怕只有一次,之后也只能给我呆在学宫,向其他人一样,起早贪黑的读书。能做到吗?”
“这未免太过严苛了。”徐湛不忿道:“谁还没个行差踏错的时候。”
郭淼笑着不语。
早在徐家灵堂见到徐湛的第一眼起,便一直关注着他,看着他服阙后应童试,一步步踏入府学,成为韫州府广为传颂的神童秀才。他无比赏识眼前的少年,通透识礼,豁达从容,骨子里却透着股年轻人的凛然傲气,又能游目骋怀,从不与小人计较。
大祁建国一百三十余载,虽承平日久,却弊端弥生,非到不整不行的时日,又将是一场颠覆乾坤。凭郭淼的直觉,他们这一代人该是怎样的翻天覆地犹未可知,但徐湛绝非池中之物,二三十年内,必有一番惊人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