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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湛甩了甩疼的发涨的脑袋,事已至此,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相比已经尘埃落定的事,他更担心的是未来。
他听到林知恒在门外说的话,与东宫作对的后果,他着实不敢想,林知望不像齐英和季怀安,孤注一掷的认定了荣晋;也不像许阁老、冯阁老,不论未来由谁承接大位,都能得到善待。
徐湛不是不看好荣晋,他虽不了解太子何人,但内心里与文武百官的想法是一样的:太子是国本,是承天之祜的未来天子,废立太子关系国体朝纲,不是皇帝能够乾纲独断的事,哪能凭借皇帝个人的好恶去胡乱猜测,甚至站队相争。
现如今,他被怀王选作伴当,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从此系在怀王身上,没跑了。但徐湛担忧的不是自己,他怕的是牵连远在蜀地的舅舅,更怕牵累林知望,虽然已经很牵累他了,碰上自己这么个坑爹的儿子,是他时运不济还是报应不爽呢。
徐湛想入非非,当今圣上春秋鼎盛,起码还有一二十年的阳寿,十年二十年之后呢,冯阁老许阁老在不在世都是个问题,介时,林知望、季怀安、齐英这一批朝臣也到了如日中天的好阶段,而像自己这样的新生力量,也将在此时开始发芽滋长——站错队,倒霉的可不正是他们两代人!
正在胡思乱想间,旁边已坐了个浑身酒气的人,是郭莘,得了何朗的指点,他的功夫又长进了,从房顶踩过竟然听不到丝毫瓦片响动的声音。
郭莘让他喝酒,徐湛接过来喝了。
“林少卿答应,明天带咱们去探望父亲。”郭莘乐道。
“噗……”徐湛将喝进嘴里的半口酒吐出,呸呸两声吐干净,瞪着眼埋怨他道:“那你还敢饮酒!”
“我高兴。”郭莘又喝了一大口,迎着夜风,边哭边笑:“以前只觉得他处处管着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才好,可是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徐湛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不到话来安慰他。他从小没有父母,不懂得这种感情。忽听下面乱作一团,一低头,已有十来个下人围在房檐下喊他们,也有人从梯子上爬上来,劝他们赶紧下来。
二人觉得有趣,攀个屋顶而已,从前在府衙也常常呆在房顶上乘凉。
不一会,何明也被找来了,他看到屋顶上的两人,一脸的惶然,快步跑到屋檐下:“公子,危险啊,快快下来!”
徐湛看在他年纪大了不容易,耸耸肩表示妥协,与郭莘一并下去。
几个下人赶紧冲上去扶着梯子,嘴里喊着:“小心,公子,小心啊!”令人不忍失笑。
“公子,”何明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擦擦额头的冷汗,“大少爷过世后,大爷就下过严令,家中子弟不许攀高,爬树、上房、翻墙,都是不许的。”
“攀高都不行?”徐湛觉得好笑:“还有什么不许?”
“十六岁前不得饮酒。”何明指指郭莘手里的酒壶,郭莘局促的藏到身后。
何明板着指头如数家珍:“不得戏水,玩火,持利刃,入夜不归……”
徐湛听不下去,谁家这么教养子弟,又不是闺阁里的姑娘家,他反驳道:“这是因噎废食!”
作者有话要说:
我湛儿是在用绳命展示如何坑爹啊。。╮(╯▽╰)╭
第46章 规矩
徐湛不知道的是,林旭宸过世后,林旭白一个人爬上高高的槐树,看着往来吊唁的人群悄悄哭泣,一个不慎栽了下去,幸而掉到灵棚上缓冲了一下,才没有摔死摔伤。大家说是兄长要招弟弟的魂,于是旭白连同躺枪的襄儿一起被关在屋里,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人们说小孩子火焰低,捆起来才不会被招走。
直到入夜,林知望才腾出手来收拾他,不顾任何人求情将他打的遍体鳞伤,哭都哭不出声来,事后发高烧烧出了肺病,现在身上还带了病根。大儿子病死了,小儿子差点摔死,已是惊弓之鸟林知望这才定下那些规矩,至今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何明叹口气,打发下人们散去,并嘱咐他们:“今晚的事,谁也不许多嘴!”
下人们纷纷低着头噤声不语,何明感到奇怪,一回身,林知望不知什么时候已在院中,负着手打量了一院子的人,一眼扫到徐湛,轻声问他:“又闹什么?”
何明赶紧道:“公子他……”
“叫少爷。”林知望打断道。
“是,”何明冲徐湛颔首,“三少爷。”
院子里的人们纷纷打个千附和:“三少爷!”
徐湛心里翻了个白眼,林知望分明是在告诉他:你在我家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徐湛亦步亦趋跟在林知望身后,关了房门,打量他一直沉着脸,心里不自觉的有些畏惧。
林知望已经坐在床边,徐湛却离他远远的不肯往里走。
“过来,”林知望冲他招手,“来爹爹这里……”
徐湛打了个寒颤,身后某处不自觉抽了一下,迟疑的走过去。
“身上有伤不知道吗,跑到屋顶喝酒?”林知望板着脸问。
“没喝酒。”徐湛道。
“满身酒气,还敢撒谎!”林知望蹙眉道。
徐湛失语,他总不能说,就喝了一口,听说明天可以见先生赶紧吐了,结果迎着风吐得满身都是。
林知望将手伸到枕下,摸到一本书,顿时感到欣慰,徐湛的书果然不离枕席,拿起来一翻,竟然是本兵书,《行兵实际》,作者是当年随东平王进京勤王的温之行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