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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里来。”徐湛回了神,答道。
“令妹邀请小女过府玩耍,清早便把人接走了,你竟不知?”秦老爷又问。
徐湛一怔,遂解释说小妹连同家中其他女眷住在南郊的庄园中,而他是从城内而来,并不知道妙心被小妹邀去了南郊。
总算抽身来秦家拜访,却与秦秒心错身而过,心中十分沮丧,又埋怨小妹不知提前知会他一声,真是白疼她一场。
正郁闷之时,一个面白无色的瘦弱青年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进花厅,冲秦老爷唤了一声父亲。
秦老爷轻声责怪道:“怎么这么晚。”
徐湛方认出他是秦秒心唯一的哥哥,三年不见,秦子茂更虚弱了。
两人互见了礼,在席间落座,便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家常,多是秦老爷问,徐湛回答。徐湛来此之前精心梳理了一番,衣冠楚楚,又眉目清秀,举止有度,着实清贵好看,再看体弱多病的秦子茂时,秦老爷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愁色。
徐湛转了话头道:“前日小侄去过四季春,未曾见到妙心,不知她这几日身上可有不适?”
秦老爷摇头道:“她这段日子,渐渐将京城的产业放权给可靠的掌柜代为照管,不再事无巨细的出面打理了。”
徐湛明白了秦妙心的心思,虽不以为然,心里很难不感动。官商联姻,秦家岂无为难之处——秦子茂先天体弱,本该为秦妙心招一个赘婿,延续香火,继承家业,如今也不得不作罢。
秦子茂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捕捉到父亲的神色心情郁郁,仅吃了几口便推说疲惫,离席而去,秦老爷的担忧更明显了。
徐湛宽慰道:“伯父不必担心,小侄认识一位名医,只是如今深陷官司不便出诊,过些时日,请他来为秦兄调理调理。”
“贤侄有心。”秦老爷解释道:“几个月前,他不知从哪里结识了一位精通医术的道长,道长给了他一种强身滋补的丹药,起先是怕我阻拦,瞒着我吃药,不想一个月过去,身体竟颇有气色,第二个月,那过门三年的儿媳便有了身孕,我知道后便由他去了,如今第三个月上,大概是到了秋冬交界之时,这身体时反时复,令人忧心。”
徐湛筷子僵在空中,头皮都有些发麻。
“贤侄……贤侄?”秦老爷唤了他两声。
“伯父恕罪,小侄失神了。”徐湛回过神来,问:“伯父可知这道长的尊号和来处?”
秦老爷道:“只知道不是京城人士,游方到白云观的,可有什么不妥?”
徐湛摇头道:“没什么,既然对秦兄已无甚起色,这丹药还是趁早停服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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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谶言
秦老爷叹了口气道:“我也听说过道士炼制的丹药大多伴有毒性,可事已至此,真不知还能如何。如今只盼着他能留下个一男半女,也算告慰平生了。”
徐湛见秦老爷有些低落,便按捺下回家找秦妙心的急迫,留下来陪了他一日。秦老爷同样想要多留他一些时候,以便观察他的为人,毕竟是要将掌上明珠托付于他的。
两人上午去瓮山湖边钓鱼,吃过午饭后,便一直呆在暖阁下棋,人说棋品如人品,所以徐湛不敢用险,更不敢使诈,坦坦荡荡的落子,以便给岳父大人留个好印象,翁婿二人相处了一整日,倒也其乐融融。
秦老爷又留徐湛吃罢晚饭,才放他回家。
秋日天短,夜幕很快便降临了。因着没有女眷和孩子们,府里冷冷清清的,林知望兄弟相对无言的用罢晚饭,徐湛仍埋头在满桌的功课之中。
“今日出门了?”林知望问他。
“是,酉时才回来,功课还没能背完。”徐湛规规矩矩的立在书案后面。
“这么晚回来,去了哪里?”林知望随手翻开他正在背的书。
“去了秦家。”
书房里一阵静默,徐湛最怕这种突然的安静,父亲偶尔翻一下书的声音都让他心惊胆战。
“嗯,”林知望轻描淡写道:“行吧。”
“啊?”已准备好迎接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的徐湛错愕不已。
“把功课背完再去歇着,今天不查你,自觉些。”林知望说完,施施然走出了书房。心道能回来就不错了,昔日他赖在徐家蹭吃蹭喝,时常夜不归宿呢。
意外得到宽赦,徐湛长舒口气,凝神继续背书。
夜深了,瓮山湖面上没有一丝波澜,静谧的能听到枯叶委地的簌簌声。
秦子茂独自坐在床头出神,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生气,根骨分明的双手搁在大腿上,青筋突兀,像被什么抽干了血肉似的。
妻子张氏推门而入,吓得往后踉跄了半步跌撞在门上,捂着小腹闷哼一声。
秦子茂总算歪了歪头,问:“没事吧。”
张氏抚着胸口虚喘连连:“吓死我了,我还当你……”
“我一时死不了,”秦子茂悠悠的说:“没那么容易。”
张氏抚摸着小腹坐在床边,问:“你今天又见到姓林的了?”
“他姓徐。”秦子茂强调道。
“有什么区别。”张氏咕哝着,又问:“是什么样的人啊?”
“官宦子弟,不都长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么。”秦子茂冷笑:“老爷子喜欢,才一日功夫,真以为是半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