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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两句话,便有些熬白了头的老者暗自垂泪。
“但是总有一些人寄希望于捷径,企图投机取巧,夹带些不该带的东西进场,譬如方才那位,我知道,你们之中心怀侥幸企图蒙混过关的不在少数,本官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有人准备不足,则重在参与,三年后再考也无甚损失,切勿因小失大,误了终身。”
便有人拿了个巨大的箩筐搁在围墙底下,陈阶命令所有军卒向后转身,道:“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主动交出的,我不追究。”
言罢,自己也转过身去。
时间缓缓过去,待他转过身来,那箩筐已经装了多半筐各式各样的小抄夹带,誊在底裤上的,纳在鞋底里的,花样百出。
陈阶说到做到,这时方下令众人:“开始搜检!”
陈阶的手段大大缩短了检查时间,徐湛整好衣冠来到陈阶面前时,陈阶公事公办的板着脸问:“叫什么名字?”
“徐湛。”徐湛翻了个白眼。
“父讳?”
“林知望。”
“祖讳?”
“林贺。”
“曾祖讳?”
“林士弘。”
三代问罢,陈阶说:“进。”
“对一对箩筐里的夹带,要快。”徐湛经过他身边时,用极小的声音道。
陈阶看着他进场的身影,只是一愣神的时间,忙把名单交给随从的官员,亲自去墙根下翻看考生们主动丢掉的小抄。
人声嘈杂起来,大致在说龙门官言而无信,说好主动交出就不再追究的。
陈阶顾不上理会,因为他很快发现,萝筐里的小抄花样虽多,却有相当一部分的内容是重合的四道题,他们提前找枪手作文,做成小抄夹带进场。
头一次做守门官的陈阶有些失措。
“不过是些钻营科场门道的人估的题罢,下官司空见惯了。”手下告诉他。
“估的题?所有人估了一样的题?”陈阶问:“什么人有如此大的本事?”
“这……”那人哑口无言。
陈阶相信徐湛不会平白无故让他来翻箩筐。
从清晨开始点名搜检,到所有考生进考棚入座,已近黄昏。会试九天,每三天一场,第一天进场,第三天出场,真正的答题时间基本在第二天。
此时,整个贡院鸦雀无声,徐湛吃了两块点心充饥,同众人一样忐忑的等待考题,不,他比其他人更为忐忑——旁人无不企盼自己押对了题,而徐湛则希望自己杞人忧天。
千从卫将一只封了封条的木匣请进至公堂,里面正是今年的考题。
李炜亲自启封,放题:
第一题:中立而不倚,强哉矫。
第二题: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第三题: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
三道题目被当场印刷成考卷,分发到每个考生手中。
徐湛脑子里一阵嗡鸣,完全没了主意。
守在龙门的陈阶拿着三道试题和一打小抄,比徐湛还慌,四道题押对三道,什么水平?说没泄题,傻子都不信。
第148章 泄题案(上)
陈阶首先想到了自己在都察院的顶头上司——林部堂。
“澄言进场时要下官对一对小抄和考题,这一对不要紧??”陈阶将纸条蜡丸和满是字迹的内衣裤带尽数摊在林知望的桌子上。
林知望只瞥了几眼,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会试泄题,要有多少人乌纱不报,多少颗人头落地?
林知望拿着物证穿过考巷去至公堂面见主考,远远的看了眼徐湛,徐湛坐在考棚内纹丝不动,既不点蜡烛看试题,也不像其他考生那样吃些干粮充当晚餐。他知道徐湛在思考对策,自己又何尝不是。
证物被呈现在李炜的桌子上,林知望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从龙门收检上来的夹带来看,本场考试泄题了。”
李炜大惊失色,腾然起身:“林涉远,你不要危言耸听。”
“下官是不是危言耸听,阁老看过便知。”林知望肯定道。
小抄字体太小,李炜只能拿着老花镜看,看着看着,额角便渗出汗来,自言自语道:“不应该,不应该啊??”
“阁老,你我十九人如今在同一条船上,一旦案发,谁也别想逃脱罪责。”林知望撑着桌面凑近他:“到底哪个关节出了差错,连下官也不能说吗?”
李炜揩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小声道:“是许阁老。”
林知望一愣。
“许阁老家的二公子今年下场,许阁老在年前在府中请了几个人,我也在内。只是趁着酒意聊了几个出题方向,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会担任本届的主考,且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也会张扬出去啊。”李炜懊恼不已。
许阁老糊涂啊!林知望恼恨的捶了一下桌子。他那二儿子的为人京城无人不知,说他是个纨绔都怕辱没了纨绔一词。
“事已至此,不如就压下来吧。”李炜说:“听说这一场查的严,该搜的都搜出来了,不会被他们抓住把柄的。”
“不可不可!”林知望打破他侥幸的幻想:“陈阶那个年轻后生,和一帮打了半辈子仗的老兵,也只能搜出这些东西了。至于什么??显隐药水,砚台底座,笔管细缝,果饼蜡烛,发髻□□??”
“行了行了,越说越离谱。”李炜心神不定的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