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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什么也没说。”徐湛低声嘟囔一句,起身去了怀王府。
“你怎么才来啊!”荣晋等他多时了,徐湛很少见他这样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等他行礼便拉他去塌上坐了:“襄儿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徐湛调侃道:“如今臣的身份不比从前了,殿下要稍微避讳些才是。”
“是啊,如今飞黄腾达了,看不上我这小小的怀王邸了。”荣晋翻翻白眼,酸溜溜的说。
两人相视而笑,荣晋切入主题:“我听说廷议上吵得很厉害,周纶要整顿军制,险些当堂打起来。”
“臣也听说了。”徐湛反问:“殿下怎么看?”
“三年前阿史纳吉围困京城的时候,你也去视察过城防,但凡卫所军有些实力,也轮不到我们出城和谈,这样的军队,我很难想象放在浙直沿海打倭寇是个什么情形。温将军的募兵制可以小范围施行,可是从长远看来,整军是迟早的事,勋爵、军官、乡绅,这些人对屯田的兼并太严重,他们所占之田,是大祁的军费,是军户赖以生存的口粮!军户们缺衣少食活不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逃跑,逃兵却是那些百户、千户们最喜闻乐见的,因为他们可以吃空额。这些人把大祁的军防一步步吃空吃弱,几百个倭寇,可以追着我们上万军队跑,实在到了不整不行的地步。”谈到这些,荣晋有些激动。
徐湛却是一脸的无动于衷:“殿下说的这些……恕臣直言,恐怕只能指望后世之君了。”
荣晋一怔,下意识看了看大敞着的殿门,低声唏嘘:“你这也太直了。”
徐湛低着头,只有无奈的苦笑。
荣晋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徐湛早已不对当今皇帝抱有太多幻想了,事实上,他这做儿子的又何尝不是。
“冯氏父子和周纶必定有个较量,或许就在近日。”徐湛道:“殿下要保护自己,任何人问起,切勿轻易表态。”
两人一道用过午膳,下了局棋。
“我和襄儿的事……”
“打住!两不相帮已经是尽力了。”徐湛态度十分坚决。
“我是担心襄儿,怕她夹在中间难过,你帮我多安慰她一些。”荣晋叹息道:“我也知道林师傅的顾虑,不让你为难,明天是林师傅的课,我跟他谈谈吧。”
话音刚落,便有太监进来通禀,林家派人来叫徐修撰,说家里出了事。
荣晋倏然站起:“是襄儿出事了?”
徐湛也起身:“襄儿向来有分寸,殿下稍安勿躁,我回去看看。”
襄儿确实有分寸,她将分寸拿捏的非常好。
下人从她的柜子里翻出了男人的衣服——一件避雨的斗篷,偷偷交给了曹氏。
曹氏大怒,关起房门逼问她是谁。
襄儿缄口不言,急的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来回踱步的骂:“你胆大包天了!瞒着爹娘都做了什么呀?你今天不说,所幸就不要出这个门了,咱娘俩一起死!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就是死了,我也无颜面对两家的列祖列宗!”
林知望闻讯赶来,听到妻子在痛骂女儿,愤怒之余又有些心疼,忍不住推门进来。
曹氏泪流满面,口中不住的逼问:“衣服是谁的?”
“我的。”林知望脱口而出。
曹氏难以置信的看着丈夫,眼中满是失望之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
林知望赔笑道:“你看,话都没说清楚,什么死啊活啊,不就是件衣服么,没那么严重。”
“林涉远!方主事家的小女儿,不过是接了男仆手中的一块儿饼便被痛斥,哭泣不止将自己活活饿死。看看你女儿,还像话吗?”
林知望也知道妻子真的生气了,否则是不会当着女儿的面称呼自己的表字的,不断给女儿使眼色,可惜后者低下头,视而不见。
“方家的事我也听说过,七八岁的小孩子,太可惜了。不过那方主事事后也说了,早知道孩子的脾气这么倔,真不该说那些狠话,悔之晚矣!你听听,悔之晚矣。”林知望煞有介事道。
“你少在这儿避重就轻的。”曹氏怒气不减,又不知如何与丈夫争辩:“我话说重了是吗?你就惯吧,要上天了!”
言罢,将衣服塞去他怀里,开门离去。
“母亲。”徐湛夫妻两个匆匆赶来。
秦妙心连忙递上手帕:“母亲别哭,父亲不是那个意思。”
“滚进来!”门内传来父亲的怒喝。
徐湛知道,父亲这口吻只有对他的,便交代妻子照顾好母亲,这才进了屋。
“你说,怎么回事?”林知望将那件斗篷扔给了徐湛。
徐湛被砸的一个踉跄,欲哭无泪道:“我说什么呀,这也不是我的啊。”
话音未落,父亲一脚便踹了上来。
“爹爹,您心里有气,不要迁怒哥哥!”襄儿终于开了尊口,她红着眼眶哽咽道:“七八岁的孩子能做到,我也能,出了有损清誉的事,我只有一死以全家门清白。”
说着,她冲向床边,从枕下摸出一把剪刀抵在喉头。
“襄儿!”林知望失声怒斥:“你干什么!放下!”
徐湛见襄儿似乎真的有了轻生的念头,一时也不敢去赌,放缓了语气道:“襄儿,你听哥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如果有,你死一万次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