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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湛听着,难以想象昨夜是多么惊险慌乱的场面,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竟还赶上了地震,他做丈夫的也不在身边。
他撩帘子进去,带着一股寒气。
妙心见他进来,费力支起脑袋,笑盈盈的看着他。
没有什么画面,比此时此刻更加美好。
回到妻子身边,徐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有了着落,蹲在火盆旁边烤火,搓热了手,这才敢坐去床边,握住妻子到手,贴近自己的脸颊。
“是我不好,”他红着眼眶心疼的不住的说,“都是我不好,好端端的要什么孩子,让你受苦了。”
妙心嗤的一声笑了:“傻子,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
“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个孩子做什么?”徐湛反驳道。
听说三少爷回来,郝妈妈忙抱孩子过来给他看,一脸的喜气洋洋:“快看看咱们小孙少爷,孙少爷还没有乳名呢,三少爷,快给取个乳名吧。”
徐湛正在给妙心喂参鸡汤,回身看了一眼,随口道:“林地震。”
郝妈妈手里的孩子险些脱手。
妙心呛咳起来,慌的徐湛搁下碗来,抚胸拍背。
她缓了好一会儿,干笑两声:“南儿这名字好啊,就叫南儿了!”
郝妈妈会意,陪着笑道:“南儿好,生在江南,必能长成个斯文儒雅的小官人,三少爷不愧是状元之才,名字取得真好!”
徐湛见主仆二人一唱一和颇为有趣,这才起身看了看儿子,只见一个皱巴巴的小家伙躺在襁褓里,小冻猫子一样的孱弱。心里暗骂: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凑那地震的热闹,成心给你老子下马威是吗,看日后怎么收拾你!
“快看呀,跟您长得极像,只有眉眼像娘!”郝妈妈乐呵呵的说。
徐湛敷衍的笑笑,心道:我和他娘可没长这么丑!
南儿忽然将那肿胀如核桃般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用力翻了记白眼。
徐湛一眼瞪了回去:小兔崽子还敢挑衅?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来自父亲的恶意,小家伙眼一闭嘴一张,扯开嗓子大哭起来。
郝妈妈拍晃着襁褓对他们道:“怕是饿了。”
“不早了,抱他去找奶娘吧。”妙心吩咐道。
“亏的母亲派郝妈妈跟来,稳婆、奶娘都安排的妥妥贴贴。”看着郝妈妈离开的背影,妙心对徐湛道:“早早给父亲写信报喜吧。”
“我知道。”想到京城的一切,便想到那本帐目,徐湛的面色略有些凝重。
妙心以为他对父亲心存芥蒂,便没再说话,盘算日后慢慢劝解。
日子一天天过去,妙心也即将出月子了。徐湛乘车进城,来到韫州府最大的典当行——永兴当。
让永兴当名声鹊起的,除了掌柜、朝奉的好眼力外,还有一套近乎变态的当品安保系统,永兴当背靠的是永兴票号,东家是一个人,只是大门开在了两条街上,两家共用一个地下银库,相传内部遍设机关,莫说是盗贼,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当品、金银、票剧等都保存在银库之内,二十多年来,从未发生过一起失窃事件。
司理姓赵,与徐家有些姻亲,听说徐家来人了,忙迎出来亲自接待。徐湛抱着个锦盒,正看着那“居高好压价”的高高柜台出神,见到他,略寒暄几句,便坐了下来。
“不知公子是徐府上哪位贤侄啊?”赵司理挺着肥胖的肚皮,亲自给他倒茶。
因是远亲,赵司理无缘认识徐湛,只大概知道徐府的人口关系,且自从徐家大爷入狱后,已显现家道中落之相,徐家人此时出现在当铺,实在是顺理成章。
徐湛穿了一件浆洗干净的半旧直裰,头戴四方巾,俨然一个文静腼腆、涉世未深的书生,他冒充的是大舅舅的次子,二表哥徐显。
只见他干巴巴的笑了笑:“赵叔叔,小侄徐显,家父是徐铭臣。”
“哦??原是徐大爷的公子啊。”赵司理心想,那就更不奇怪了:“光临敝店,可是遇上了什么急事?”
“家父的事情有眉目了,急需现银打点。”徐湛说着,将那锦盒往前推了推:“这是家中最值钱的两样东西了,想在世叔这里寄放三年,折些银子用,活当,三年后赎回。”
所谓活当,就是拿到的当金较少,期限内可以支付本金和利息即可赎回。
赵司理闻言未置可否,只是挽起袖子招了招手:“我先看看东西。”
徐湛忙打开锦盒,又往前推了推,赵司理招呼柜台后的朝奉过来。只见锦盒中放着一只荷叶状的笔洗,上面刻着“子冈制”的字样,不错,正是皇帝随手扔给徐湛的那只。
“确实不错,是宫中之物。”朝奉伸出五个手指。
“五千两?”徐湛心中暗笑,皇长孙和怀王殿下争相索要的宝贝竟只能当区区五千两银子,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压惊。
“五百两。”朝奉道。
“噗!”徐湛将茶水尽数吐出,猛烈的呛咳起来。
捶着胸口缓了好半晌:“五……五百两?这可是陆子冈的名作!”
“月息三分半,当期最长三年,当期一过便转为‘死当’,任由本店处置。”那朝奉面无表情的说。
赵司理却伴着笑脸道:“贤侄,活当同死当不一样,当金差着几倍呢,李朝奉是咱这儿二十多年的老朝奉了,从不走眼,若是不放心,可以再上别家打听打听,只会低不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