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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千思万绪理不清道不明之时,被他放在床边装着易容丹的袋子里忽闪忽闪地亮起了灵光。
宋凌霜解开袋子,发现在丹药之间竟有一块折成四四方方的符纸。他将符纸拿出展开来,符纸瞬间在淡蓝色的火光中燃尽,于此同时在房里响起的声音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是长孙珏的声音。
更确切地说,是长孙珏与艾子轩在说话。
宋凌霜这才反应过来,那符纸应该就是近年市面上出现的传音符。此符十分昂贵,皆因它需要以一种名为应龙的双生灵兽血来绘制。
应龙极其稀有,一胎必双生,据说双生应龙之间无论多远都能相互感应。这传音符就是利用此理以灵兽之血为墨,一式两符,只要燃烧其中一张,就能在一定时间内传递话语。
这符必然是艾子轩故意放进药袋里的。可他为什么想要自己偷听他与长孙珏说话?
二人似乎在小酌。
长孙珏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子轩,你明知喝不过我,又何苦拉着我不让走?”
艾子轩:“我……”艾子轩听起来有些醉意,“怀荆,我们从十几岁认识,现如今有多少年了?”
长孙珏:“十五年。”
艾子轩:“十五年了。我艾子轩也算是你的知己了吧?”
长孙珏:“当然。”
艾子轩:“好,我当了你十五年的知己,所以必须问你。三日后你就要成亲了,你心中的人,可有放下?”
长孙珏沉默了。
半晌,他道,“从未得到,何谈放下?”
艾子轩忽然提高了声音:“长孙怀荆,跟我你还要在这儿装吗?十年,你为他承受了多少?你踏遍赤州寻找的又是什么?就算是从未得到,你就甘心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要?当年他只是逗逗你,你就气了他两年。现在他说消失就消失,欠了你十年光阴,你就不生气?”
有那么一会儿,空气再次变得安静。当长孙珏的声音再次响起,宋凌霜却听出了一丝苦涩。
“子轩,你知道吗,他也问过我,为什么不生气?”他好像轻轻叹了口气,“我怎么就不生气呢?”话语里是满满的自嘲。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我气得要命,气的浑身发抖,气得想上前破口大骂,甚至想过去扇他几巴掌!我想问他,这么些年,他怎么就舍得一声不吭,让我以为他魂消魄散尸骨无存?我想问他,这么些年,他有没有一次想到过我,有没有一次想要来找我?”
他的话让宋凌霜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可我不敢。”
长孙珏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怕我生气了,他就会走。我怕我靠得近了,他就又会急着从我身边逃开……
“子轩,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怕?怕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我机关算尽,虚伪得要用假装离开来让他愧疚,以这样卑劣的手段让他留在我身边。他还带着我的发带,他还用着我的手帕,我看见了就忍不住想要赌一把……
“这些年,我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不是当年我那么着急,不顾他是否想要就将自己的心强塞给他,他是不是就还在?
“你说他欠我,你错了。我念着他,是我的事,本就与他无关,他何曾欠过我?”
长孙珏的话让艾子轩一时间无法言语,他知他陷得深,知他爱的苦,却不知他陷得如此深爱得如此苦。他知道自己辛苦找到并花费重金买来的传声符符力将尽,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宋凌霜此刻能听到长孙珏心里的话。
他最后问道:“那你心里,是否还能有他人的位置?”
他万般无奈,心道兄弟也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宋凌霜屏气聆听。
长孙珏低沉的嗓音传来,比任何时候都柔软。
“我心方寸,只容得下一人。”
话语在暗夜之中犹如琴音回响,反复敲在宋凌霜心上。
艾子轩:“若这人也愿意与你一起呢?”
长孙珏不曾犹豫,“可弃万丈红尘,生死以之。”
艾子轩:“你身后一个偌大的宗门,长孙氏的弟子们,还有霜夫人,都指望着你,你想都不想就跟他走?”
长孙珏:“义无反顾。”
艾子轩气急道:“那你怎么就不会再去争取一下?”
长孙珏语带苦涩,“我心意如此,却不能强求于他人。十年前我未曾做到,如今还不懂吗?”
艾子轩:“怀荆,你……”
传音符到此戛然而止,符力已尽,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宋凌霜坐在地上,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长孙珏的声音仍在寂静中回响
我心方寸,只容得下一人。
“你到底是有多傻……”
如果有一份情意,用一辈子都还不完,那就用两辈子,三辈子。最好生生世世还不清,才好生生世世与他纠缠。
黑夜中,他终于站起身。他得赶紧了,毕竟还有一个地方需要去。
长孙氏谢氏联姻,是仙门大事,也是这些年难得的喜事。
芦花荡红绸高挂,宾客满堂。
霜夫人高坐于堂上,秀廉君谢桐身为新娘的父亲也是一样。谢依竹坐在席间,如今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连久不曾出远门的谢宗主谢枫都携夫人到了场。
长孙珏长身玉立,一身大红吉服一洗平日里的素净,更显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