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嘉低头，看向凝凝的眼神有点空。
    凝凝递给他一张纸巾，意思是，让他擦擦。
    许良嘉笑了一下，接过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什么事都没有。
    “妈妈会忘记我们吗？”凝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询问。
    第969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藏着受伤的情绪，隐约的，还能看到泛着光的泪意。
    许良嘉心中愧疚缠绕，他懊恼，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想报仇，想要把那群受害者救出来，却忘记了身边最重要的人，他对待爱人女儿的方式，都错了。
    他没给阿梨一段美满的感情，也没能给女儿一段快乐幸福的童年生活。
    许良嘉只觉得刀子，一刀接着一刀的在他心口砍过。
    “不会……”许良嘉说，“她不会忘记你，她会记得，你是她最在意的宝贝。”
    凝凝紧紧攥住的手掌松开一点，她又问，“你呢？会忘记你吗？”
    许良嘉没再回答，他蹲下身，擦去凝凝眼角不经意流出的泪珠，“以后，好好陪着妈妈，不要惹她生气，知道吗？”
    凝凝默默点头，她很懂事，看起来也十分冷淡。
    但，只是看起来而已，凝凝别开脸，看向其他地方，她不想看到爸爸，她怕自己眼神中流露出的指责，会更加刺伤到，如今伤痕累累的爸爸。
    许宁思直直看着粟梨进入的那扇门。
    到最后，她没忍住，到底是开口说道，“我特别羡慕小愿和小望，他们好幸福啊。”
    “其实，我不需要你和妈妈多么的琴瑟和鸣，就像佳姨和宫叔叔那样，我心中唯一一点微弱的期盼就是，你和妈妈能够不分开，我能勉强有一个家。”
    听着女儿这一番话，许良嘉心口剧痛，疼得他连呼吸都费劲，他艰涩无比的说，“抱歉，是我不好。可事到如今，我不能再关着她了。”
    “我知道，我也想妈妈自由的去飞，我只是说一说我的一个梦而已。”许宁思冷冷的说完，低着头，快步走开。
    许良嘉忽然意识到，那些话，是女儿对他的报复。
    凝凝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很清楚了，她在告诉许良嘉，你心疼别人的孩子，却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隐匿在暗处的卫钊默默道，他叹了口气，耸耸肩，大步离开，去哄哄家里冷酷的小公主。
    卫钊一边上楼一边挠头，他啧啧两声，头疼道，“我怎么整天哄孩子啊，哄完少爷哄公主，他爹的，我是保姆吗？”
    半小时后，一楼。
    紧闭的房门幽幽打开，粟梨从里面走出，她平和的从许良嘉身边走过，依旧无视他。
    许良嘉扭头，追随她的身影。
    他看到，粟梨牵着凝凝的手，带着凝凝离开。
    他快步追上几步。
    然后，目送母女二人上车离开。
    车子绝尘而去，卷起一层层黄沙。
    “许先生。”负责给粟梨催眠的人，走到许良嘉身旁复命。
    许良嘉默默收回视线，他沙哑着声音问，“按照我的要求进行的？”
    那人点头，“是的，按照您的要求，现在，粟梨小姐如今的记忆中，她是一个死了丈夫，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的人。而且，她对死去的丈夫没有感情。所以，不会产生任何在意和痛苦。”
    第970章
    公司交给你了
    “她的未来，会陪着女儿，一路向前行。而粟梨小姐关于其他人的记忆，几乎是没变的，只是将您从她记忆中删除。”
    “嗯。”许良嘉闭上眼，发出气音。
    “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走了，许先生。”催眠师说。
    从沙发上起身的卫钊朝催眠师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催眠师这才离开，出门后，催眠师扭头回看硕大的别墅一眼。而后，他皱着眼眉挠挠头，眼里满是狐疑。
    不过，顶级富豪的生活，跟他一个平常普通的人没什么关系，他吐槽一声一家子怪人，便将催眠室内发生的事情抛到脑后。
    别墅大厅里，卫钊拍拍许良嘉的肩膀，等许良嘉抬眼后，他难得严肃的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别告诉我，你没打算……”卫钊撇嘴，“你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我。”
    许良嘉失神一瞬，转而温和的挑起嘴角，“好好工作，公司最近交给你了。”
    “靠。”卫钊嗤声，“我就知道。”
    卫钊仿佛早就猜到会这般，语气嘲讽，“最近？是三天两天，还是三年五年啊？”
    许良嘉上一刻的温和，转瞬即逝。
    “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停顿一会儿，许良嘉补充，“要看她……”
    许良嘉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
    卫钊猜测，他要去追求粟梨。
    卫钊叹息，“早就知道会这样，但是，你不觉得这对粟梨不公平吗？她失去那段记忆，也不认识你，可能会被你表现出的良善打动，被你追到手。这跟她催眠前的诉求截然相反吧。”
    “她可能，不会想和你在一起。否则，也不会催眠抹除曾经的记忆。”
    卫钊说得很残酷。
    他需要将事情跟好友说清楚，以防后续发生更多的折磨，“如果，哪天粟梨清醒了呢？她会怪你的吧。你到时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