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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桌和郑南与说:“我叫陈骏,你别理他,他哑巴一个,不会说话。”
“谁?”
“就他呗。”陈骏一点儿也不在意当事人在场,努努嘴,“齐祺,晚上你做值日啊。”
郑南与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沉默的同桌叫齐祺。齐祺太安静了,从早到晚七节课都一言不发,除了上厕所哪儿也不去。
午饭郑南与是和陈骏还有几个玩得好的男生一起吃的。九中新校区很大,是前几年政府投资两个多亿建的,光食堂就有三个。 同学们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因此吃饭时同班也不常碰到。
郑南与问:“那个同学真的不会说话吗?”
“谁?哦,你说哑巴,齐祺呀哈哈哈哈!”陈骏和另几个同学对视一眼,大笑起来,“对,对!他就是哑巴!”
郑南与明白这是句玩笑了,胖些的那个同学和他解释:“他很怪,不会说话,逼他说话他就结巴!”
“那他是结巴吗?”郑南与对齐祺的故事并没有兴趣,只是附和他们继续讲。一提到齐祺,这几人气氛便欢乐起来,像在讲什么笑话,积极地回忆分享那人的糗事。
“卧槽,郑同学,我们之前都没发现,其实应该叫他结巴!哑巴不会说话,他还能蹦几个字儿呢,草!”陈骏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故意很夸张地笑,边讲边拍他的后背,“卧槽,太牛逼了,大爷的,笑死我了!”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那叫他聋子也可以,反正跟他说话他也不理!”
“草哈哈哈!直接叫他残疾人得了!”
“不会讲话,这算几级伤残?”
“他还有残疾人优待呢,你看,上课老师都不带点他的。妈的,徐庆英就他妈爱点我!”
热心同学还给他补充说明:“徐庆英是我们英语老师,下午有她课,老太太,可烦人了,老听写!”
郑南与点点头,他比这些人大一岁,觉得他们有点幼稚。但刚转学来没必要第一天就找人不对劲,他就只听着,听他们说自己这个同桌体育很差,胆小,好吓,读英语口音奇怪。
他们打了会儿篮球,午休快结束才回班里。同桌趴着,陈骏走到自己座位上撕了张便签写几笔,摁在他脑袋上。“齐祺,上课了还睡觉?”他贴完便签也不松手,把人头发呼噜乱,“诶,我送你个东西!”
齐祺抬头,感觉头发上贴了东西,伸手去够,被陈骏一把把头摁在课桌上:“不许动!送你丫东西还不想要?”齐祺就真的不动了,趴在那里,等陈骏松手才慢慢爬起来,把下节课的书拿出来。
女同桌问:“陈骏,你写的啥呀?”
“自己看呗。”
周围人发出阵低笑,郑南与坐回座位,看到便签纸上写着“残疾人证”。陈骏给食堂一起吃饭的人使眼色,挤眉弄眼地笑:“懂吧?懂吧,草,太好笑了!”其他同学不明就以,被他们科普午饭时的笑话。
上课铃响了,郑南与把齐祺头上的贴纸揭下来。陈骏回头看见,不满道:“兄弟你揭下来干嘛?没意思了啊……”
郑南与说:“上课了。”
“……”陈骏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讪讪转回身。
郑南与把贴纸给齐祺,齐祺抬头愣愣地看他,不讲话。郑南与第一眼看到他鼻尖上有颗痣,然后是黑白分明的眼睛,单眼皮但很大,往上眉毛很浓,藏在刘海里,他头发很厚,在男同学里略长,翘起的刘海露出刚刚磕红的一点额头。
“我扔了?”郑南与小声问。
齐祺点头,把眼神又转回书本。他课上不看黑板,只低头盯书,好久不动,郑南与总怀疑他睡着了,可余光一扫他眼睛还睁着。
放学了,郑南与看今天作业不多,干脆在学校写完了再走。他写完练习册,发现齐祺拿着个扫把站在他旁边。
“你要进去吗?”对方摇头,“哦,你是要扫地。”郑南与马上站起来让他扫。
收拾好书包要走出班门时有人拽他衣服,郑南与回头,发现是齐祺,还拿着那个扫把。
“……我不是哑巴,我,我就是紧张。”他似乎费好大劲才挤出这句话。
郑南与觉得有些好笑,拍了下他的肩膀说:“知道了,拜拜。”
齐祺很郑重地和他说:“同学,再见。”
第4章
那肯定是加了,郑南与调出界面给他扫码,齐祺亲眼看着他通过了好友才安心。
“那我走了,拜拜。”郑南与摇上车窗,很快就离开了。
齐祺站在楼下,目送车尾灯消失在夜里。他想听郑南与说“再见”,“再见”要比“拜拜”好,虽说八成不会有下次见面,但至少有个念想。他同时也在懊恼,自己怎么没能像班长那样呢?很自然地说出“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信息”那种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是不是朋友之间都这样说话?
齐祺不知道,一来他没什么朋友,二来他不知道自己跟郑南与算不算朋友。
应该是不算,朋友不会那么多年没有联系,只能算老同学。
回到家里,他打开空调,钻进杯被子里开始看郑南与的朋友圈。郑南与的头像就是他自己,穿着警服和一条狼狗的合影,笑容很灿烂,大白牙,齐祺看了就觉得心情很好,便把照片保存下来。他的微信号就是自己姓名全称的拼音后面跟上123,没有太多别的信息,微信名叫“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