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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南与睡不着,他问:“你经常来齐祺家睡吗?”他看出来,陈骏对这里比他熟,门口的狗听见他都不叫的。
陈骏也没睡,很得意道:“当然了,我们一直就很熟。”
“齐祺还给你拿学杂费啊……”
他本意是惊讶两人关系竟然到这种地步,但听到陈骏耳朵里就是讽刺他交不上钱。陈骏最听不得这种话,说:“我还给他了!”这种学校要交的钱,他怎么都会慢慢还的,齐祺的钱他不还,但这种大钱是齐祺他爸的。
郑南与察觉到他大概家庭条件不好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明天交什么?我也可以先借你。”
“你有钱了不起啊?”
“我没那个意思,那你自己明天拿得出学杂费吗?这个不能拖的,还有高考报名费……”
“我不想高考。”陈骏打断了他。
“为什么?”
“还用问,我这个成绩上学有屁用,又出不起学费,还不如早点上班。”话出口陈骏就后悔了,这仿佛他在卖惨。郑南与的存在不停地敲打他脆弱的自尊心。两个人现在是同学,在同一间教室听相同的课,可实际上两人天差地别。郑南与有着优渥的家庭环境,上下学司机接送,随手就能送很贵的礼物。他呢,家里只有一个吸了毒就发疯的老畜生爹,凑不齐学杂费,送不出手的廉价礼物,和等到闭店打折的奶油蛋糕。
很小的一块蛋糕,齐祺让他吃了一半,坐在他旁边,很高兴地告诉他郑南与是怎么给他过了一个惊喜的生日。
在齐祺心里,陈骏应该也是比不上郑南与一根手指头的。郑南与是衣冠楚楚的客人,他是下雨天误踩进水坑里带出的淤泥,粘在鞋底才得以登堂入室。等出了社会,他们会更加不同,人往高处走,他向低处流,最后成为像他父亲现在一样的社会渣子。
郑南与有一会儿没说话,陈骏觉得很丢人,闭上眼睛,好在还能握住齐祺的手。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郑南与小声说:“其实还好,现在大学都是有贷款的,国外很多学生都是贷款上学毕业还。如果是师范的话没有学费,还有一定补贴……你现在这个成绩是有进步空间的,又不是没学上,我看你不是最近都在认真学习吗?”
差生被点到在学习总是免不了羞赧,陈骏压着嗓子恶声恶气道:“……你管真宽!”
“你自己算上次模拟多少分?”
“……”他很不乐意的回想,“那,不也还不够二本线。”和齐祺考同一所学校,他嘴上说得轻松,实际做起来就觉得这目标很无望,忍不住打退堂鼓。
“能差40分吗?现在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正是提分的时候,基本所有人都能进步几十分。”郑南与笃定道,“而且模拟本身就比高考难,真到考场你分还会更高的。”
“你说得轻巧,可是考个特别差的大学有什么用,和不上学有什么区别吗……我为什么要考大学?”
郑南与根本没想过会有不上大学这个选项,于是很诚实道:“这个我还没法回答你……”
陈骏发出一小声嗤笑:“你也有答不上来的?”便翻身不再理他了。然后郑南与就想了一晚上人为什么要上大学,以至于差点错过了第二天要上中学。
生活委员来收费时陈骏还是交上了,齐祺松了口气,郑南与看着齐祺的表情,时间久了点齐祺发现了,转过头看他,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没有,我是在想……你和陈骏,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啊?”郑南与看起来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手上把一块橡皮翻来覆去抛接。他其实总以为自己和齐祺关系更好些,但陈骏说他们认识11年,又是能睡在一起的关系,很难让人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有时郑南与听得一知半解,11年和半年到底还是有差距,有些属于陈齐两人的过往让他掺和不进去。“他和我说你们认识很久。”
“是朋友,”齐祺犹豫下,“原来是,现在不是。”
“现在不是?那你还特意去他家借他钱?”
齐祺也说不准他们的复杂情况,只好说:“我当他是朋友……高中以后,有些事情,他不想和我好了吧。”
“不想和你好了~”郑南与学他的腔调,他觉得齐祺这个用词实在幼稚得可爱,像小孩子。“什么事,我能听吗?”
“……”这给齐祺难倒了,他不想瞒着郑南与什么,可一说这个不可避免要谈到陈骏的家事,陈骏最不愿意提起这个。
郑南与看出他为难,不深究了,转而问他:“那你现在是和他关系又好了吗?”
“这个……我,他和我道歉了。”齐祺凑近一点小声说,“但是我说不想原谅他,因为他确实之前让我很害怕,很难过。”他扑扇着睫毛,似乎在很认真地征求朋友的意见,“可以这样吗?”齐祺总是没有主见,在此之前他心里怨恨了陈骏好久,决定再也不理,可陈骏稍微软化一点他又忍不住开窗,担心是自己太绝情。
郑南与听完摸摸齐祺的脑袋:“做得好,还是别原谅了。”
齐祺点头,把早读的化学小测给他看,两人交换打分,郑南与又说:“这个也做得好。”
晚点时候,郑南与去办公室拿卷子碰上陈骏被化学老师扣在那里改错题,刘老师看见他来很高兴:“南与,你给他讲吧。”到了高三后半程各科老师都忙得厉害,老师桌前等着答疑的学生多得要排队,管不过来只好先让他们相互解决些问题。